下午五点,两人回到大学城地铁出口。
“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谢灵运摆了摆手,小脸东张西望,“我知道路,直接回去。”
“那我早点回来。”时莱说完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咂摸了下嘴,继续道:“你带现金了吧?不过最好用手机支付,避免找零,街边小摊小贩什么的,还价......还价不能直接抹零。”
谢灵运又怒了一下。
她低下头,脚尖在地上来回摩擦旋转着不说话。
时莱笑了笑,“那我走了啊,有事给我打电话,你会的吧?”
“快走,快走。”谢灵运连忙挥手,看着时莱走远,才下巴一翘,背着小手转身离开。
大学城宿舍区后门的一条街,李万基蹲在马路牙子上,斜叼香烟打量着来来往往的美女。
“看什么?”时莱走到他身边拍了下。
“哟,过了个年,长结实了啊!”李万基站起来比划了下,“居然还长高了点,你过年吃猪饲料了?”
时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鸣和子轩呢?”
“自己人排挡点菜呢。”李万基走到侧面,深吸了一口,准备把手里的香烟丢掉。
“你抽吧,我现在病好了不少,能闻。”
时莱很感激这几个二货,大学三年半,因为他有哮喘病,他们仨从来不在他面前抽烟。
“真好了?”
“差不多吧。”时莱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我还长结实了吗?”
“那就好,那就好。”李万基点了点头,还是把手上的烟头丢进排水沟里。
自己人排挡是他们四个常吃的苍蝇馆子,老板看见他们来,笑呵呵的招手,“快进去,他们俩等了好一会。”
时莱打了招呼,进去找到位置坐下,先关心了下陈一鸣,“你那案子后来没事了吧?”
“没事,我刚上班不到一个小时,连样片都没看过。”陈一鸣说话间颇为遗憾,“你说我怎么早没想起来拜师呢,他的工作室就在我家楼下。”
“找个正儿八经的摄影兴趣班吧,现在很多这样的成人兴趣班。”时莱劝慰着。
“成人?兴趣?”周子轩拿着大茶壶过来,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几个人都懒得理会他,坐下后喝了两口茶水,陈一鸣神秘兮兮道:“不过这次我找了个剧组实习,导演和我二叔认识。”
“捣眼?他捣过几个眼?”周子轩咧嘴一笑,“你搞清楚剧组的项目没?别回头又被抓进去。”
“放心,虽然是个拍短剧的,但证照齐全,我来之前已经去看过,就是剧情太尬了点,但演员素质都不错,特别是女一,女二,那大长腿......”
周子轩嗤之以鼻。
你也就是看看而已。
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就着茶水把六味地黄丸吞进肚子。
陈一鸣在女朋友这个事情上真斗不过周子轩,只能强硬的换个话题找场子,“你的实习怎么安排的?”
“我?我不想上班,准备让我老爸随便找个单位盖个章,我要回去闭关写小说。”文艺青年傲娇的扬了扬脑袋,把药瓶塞回口袋里。
“写小说?狗都不干的事,现在谁特么还看小说啊,都去看短视频了。”陈一鸣拍了拍周子轩的肩膀,“要不你跟着我一起干吧?”
“谁说没人看的?现在读者又帅又有文化,我最近正在看的这本《我靠破案养家糊口》,里面好多知识点,读者一看就懂。”
“听名字就是本烂书。”
“那是你没文化。”
李万基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俩斗嘴。
他也准备回家实习。
这次回去,发现老家的足疗店小妹又年轻又水灵,手术和口述水平高,还价钱公道。
时莱也在关心实习的事,他打断两人的胡闹,问道:“一鸣,你真自己找了实习单位?”
“本来就可以自己找啊,好多人有关系,实习后能直接转正呢,现在就业这么紧张,学校怎么可能拦着?”
“那我是不是能回道观实习?”
“呃......你那有公章吗?”
“肯定啊,我那也是合法的好吧,公章就在我抽屉里。”
“那你找导员说说,应该能行。”陈一鸣想了想,“回头我陪你一起去,反正你是要当道士的,别瞎耽误时间。”
说起当道士的事,几个人对时莱算卦寻子顿时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的打听着。
华灯初上,街边一个个小吃摊子支起来,将整条街道笼罩在暖橘色的光晕里。
刚出锅的刀削面腾起白雾,藕圆子在滚油中翻腾出金黄的脆壳,烤架上的鱿鱼须卷起焦边,滋啦作响的油星溅落在炭火上。
从校园里出来的青年男女互相高声打着招呼,倾诉着重逢的喜悦。
苍蝇馆子里,饭菜已经上桌,李万基要了一箱啤酒,四个人边吃边聊,好不惬意。
正说着,时莱电话响了。
是秦三福。
“真人,有个事,对方找了我两天了,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你说吧。”
“也是寻亲的,不过是找爸爸,据说已经失踪了十六年,而且她只记得她爸爸的出生年月日,不知道具体几点钟,凑不齐八字。”
“成年人?他爸多大年纪?”
“失踪的时候五十岁左右,现在应该快七十了吧?”
“有精神病或者老年痴呆什么病吗?”
“没有,失踪的当天还上班呢。”
时莱拿着电话没说话,沉默着。
“真人,要是不好找,我就回绝她,主要是这母女俩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每次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我也是没办法,就想......”
“你让她们来吧,女儿要亲自来,我要采血。”
“诶,好,我立刻联系,我马上去办。”电话那端忙不迭的答应。
秦三福要是真觉得麻烦,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也不会费劲说那些可怜话。
挂了电话,时莱沉默着,其他三人也没开口,默默的喝酒。
时莱是孤儿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所以特别理解他帮人寻亲的事。
自己没爹没妈,还看不得别人妻离子散。
又灌下去几杯啤酒,气氛才逐渐回暖。
“我靠,这个女娃漂亮哦。”
“好仙啊。”
“你看她的腿,只怕有一米二长,走路都是飘起的。”
时莱背对着玻璃,听见他们仨的话,转身回头去看。
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上,谢灵运左手糖油果子配糖葫芦,右手端着一碗抄手,指头上勾着两个袋子,一个装着三大炮,一个装着钵钵鸡,目光一直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巡弋。
正巧张望过来,和时莱对视上。
她抬着眸,含着满嘴的食物,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的嚼了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