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女性面容娇俏，皮肤上却遍布着黑色和褐色的老人斑。
头发雪白却枯槁，皮肤白皙却已松弛起皱，又年轻又衰老。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股气味。
那股气味闻起来像是一股陈年的霉味，仿佛许久没晾晒的棉被一般，透着股潮湿的腐朽感。
透着这股味道，苏允仿佛能看到在潮湿角落里那些悄然生长的黑色菌种和木耳。
苏允没有刻意去闻，这股味道让他不适，也让老苏有些许不适。
老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然后侧身道：“进来吧。”
老苏转过了身，他的脸没有对着后面那个又老又少的女子，但那股味道还是萦绕不去。
“老苏。”
那个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女子坐在了老苏的对面，踌躇了一会，然后鼓起勇气喊了一句，“那个香水不够了，你能再给我一些吗？”
她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味不散，顺着空气传播到了苏允的鼻子里。
香水？她来找老苏，就是为了要香水？
苏允暗自点头，她确实是该用香水遮一遮身上的霉味。
她身上的霉味怎么来的？
这应该和她选择的意象有关，那么多老人斑，难道她选择的意象就是‘老人’？
老人应该也算是一个身份吧？
她选择了‘老人’作为自己的意象，所以‘老人’的特征出现在了她身上，老人斑，淡淡的霉味。
不过这些特征经过了意象的放大，所以她穿这么厚的衣服，想以此遮住老人斑，并掩饰身上的气味？
她来找老苏是为了要老苏的香水，她对自己身上的气味也难以忍受。
什么样的香水，一定要从老苏这里拿？
“夏落蒂，你想要香水？”老苏点点头，“可以，我制作香水需要一点时间，你先等等。”
她的名字是夏洛蒂，挺好听的名字，可惜人发霉了。
“我给你泡了杯茶，你边喝边等吧。”
“好。”夏洛蒂毫不犹豫地拿起茶杯，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她熟练的样子，她似乎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看着夏洛蒂喝完了茶，老苏将他的手掌反翻，掌心朝上。
一缕淡粉色的雾气在老苏的掌心渗出，起初稀薄，然后渐渐凝实，变成盘旋着的气旋。
这道气旋上散发着浓烈的香味，随着时间的推移，香味越来越浓，几乎要到了刺鼻的程度，整座待客厅都是这股香味的味道，和夏洛蒂散发出来的霉味分庭抗礼。
夏洛蒂身上的霉味碰到这股香味后，香味和霉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股淡淡的柑橘的清香。
夏洛蒂的鼻尖翕动，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被这股刺骨的香味中和后散发的柑橘清香，她的表情陶醉。
气旋凝结为了一团流动的淡粉色液体，在液体的外围，一个玻璃瓶的轮廓隐隐浮现。
最后一个玻璃瓶静静地躺在老苏的掌心里，里面流淌着那种能中和夏洛蒂身上的霉味的液体。
这就是老苏的香水，夏洛蒂讨要的香水。
香水瓶的触感冰凉，仿佛它的材质真的是由玻璃组成。
苏允感觉气力消耗了大概有五分之一。
这也是老苏的能力么？
苏允和老苏的感官共享，如果让苏允形容刚刚那种感觉，那就像是凭空虚构出一个产物，然后让这个虚构物化作实体。
组成这个实体的物质又从哪里来？
苏允还在思考，老苏把香水瓶递给夏洛蒂：“给。”
夏洛蒂接过老苏的香水瓶，她的手和老苏的手不可避免地碰了一下，苏允立刻感觉有一股异物感从被碰的那个手传来。
老苏和夏洛蒂接触的那个手上的皮肤光泽略微有些松弛，松弛了一会就紧绷如初。
老苏的手臂还沉淀了些许色块，很快又恢复原状。
在接触的那一刻，夏洛蒂身上的老人斑从她和老苏接触的地方蔓延至老苏的身体，被老苏挡了回去：“注意一点。”
夏洛蒂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老苏，没控制住。”
夏洛蒂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细密的汗珠在她额头上渗出来。
她看向老苏，问道：“我可以把外套脱了吗？”
老苏摇摇头：“不行，味太重了。”
他第一次和夏洛蒂见面时就是低估了她身上的味道，让她脱了外套，那个味道萦绕不去，不管老苏怎么清扫房间都有一股霉味。
老苏可以忍受这股霉味，但这股霉味严重影响到了他待客，所以他因为这个搬了一次家。
夏洛蒂接过香水瓶，开了个玩笑：“外面都把你形容成圣人了，你却连一点臭味都不能忍受？”
老苏笑了，笑不露齿，这样就吸不到夏洛蒂身上的霉味：“你和我认识这么久了，应该有些自己的判断，我也会被臭晕过去。”
“......”
夏洛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老苏的话，她说自己臭只是自嘲，没想到老苏直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正如老苏所说，她和老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在晋升兽境后她的身上就一直有这股霉味。
因为这股霉味的存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
心灰意冷之际，她想起了在阴毒之蛇里流传最广的那句传言，“如果你有困难，就找老苏吧，老苏一定会帮你”。
这是夏洛蒂的最后一条路，那句传言里没有老苏的地址，没关系，兽境质量者的圈子很小，她打听了几天就知道了老苏的地址。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夏洛蒂找到了老苏，而老苏也有解决夏洛蒂烦恼的能力，一来二去之间，就熟悉了。
“我让你认识的人境晚期，你都记得了没？”老苏问道。
“都记住了，我没有老年痴呆。”夏洛蒂数了数，“你让我认识的那几个人境晚期.....齐饕、朱知觉是吧？还有几个，他们和你的关系好像不近。”
“我怕我身上的味吓跑他们，只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
“剩下两个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一定要记住齐饕和朱知觉。”老苏道，“他们两个都很有潜力。”
夏洛蒂知道老苏的意思，“老苏，你现在就打算拉盟友么？”
老苏不置可否。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夏洛蒂拿起香水瓶，感受着这个令人心安的触感。
有了这个，她就能正常地生活了。
夏洛蒂拿着香水瓶，打开门，老苏在后面道：
“夏洛蒂，你既然自己选择了自己的意象，就不要去厌恶当初的选择。”
“你的意象和你的能力很适配，你越厌恶它，你身上的霉味越重，斑点也越多。”
原本走到门口的夏洛蒂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回头笑道：“那我谢谢老苏的忠告了。”
苏允知道她没听进去，老苏耸耸肩：“你每次都不听，我制作香水也很费力气的。”
“下次一定！”
夏洛蒂挥挥手，然后带上了门。
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色彩抽离，视角切换。
......
“那个人境晚期出来了。”
第四个人靠在墙角，对着发愣的苏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