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来喜吃里扒外的态度让牛春根很不满,但也拿他没有太好的办法。
陆远看在眼里,对陆来喜更加厌烦,淡淡地道:“来喜叔,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我家核实。”
“哼,我可没那闲工夫!”陆来喜冷笑一声,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等他走远。
牛春根皱眉问陆远:“你小子得罪他了?”
陆远苦笑:“昨天我帮人送鱼,被他看到了,说是公家河里的,非要没收。我当然不愿意,于是吵吵了几句。”
牛春根恍然大悟地点头:“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说他今天咋这么反常呢。”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小远,别怕,有叔在,不会让你受欺负。”
陆远顿时心头一暖。
牛春根是屯里最有权有势的几人之一,手下有十几个治安队员,就连陆大旺和陆来喜都对他礼让三分。
陆远很感激当初任命牛春根当治安队长的人,换成陆来喜那种德性的,就没法活了。
“春根叔,谢谢。”陆远很诚恳地回道。
“我是屯里的治安队长,应该的。”
牛春根说着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我家那诨小子,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他说的是牛二,从小被他老婆和父母宠得不像样子,他想管也管不了。
现在和陆建国、韩大民成天混在一起,成了人人嫌弃的二流子。
“春根叔,牛二还小,再长大些就好了。”陆远违心地道。
像牛二那种品性,能改好才怪呢,将来迟早出大事。
除非遇到啥重大变故,才有可能让牛二幡然醒悟,从而痛改前非。
“唉,他爷爷奶奶太宠他,难呐。”牛春根郁闷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根源出在哪儿,可惜没有太好的办法。
陆远沉默,这个话题他没法接,再说他现在也顶着忤逆子的坏名声,和陈秀英的关系也是一个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最终,在牛春根主持公道下,李瘸子兄弟几个只能乖乖认栽。
赔钱道歉,又写下保证书,以后不再来惹事,这才得以脱身。
陆远拿到赔偿,也没有独吞,到屯里小卖部拿了五包大前门香烟。
给了陆大旺两包,硬塞给牛春根两包,自己留了一包过年用。
陆远很清楚,只要维持好和陆大旺、牛春根两人的关系,在屯里就能安然无恙。
“小崽儿,越来越懂事了,比你爹强得多。”这是陆大旺对他的评价。
牛春根原本死活不肯要,陆远说还要请他当媒人,帮找陈秀英说亲,这才收了。
对陆远看上陈秀英,牛春根倒觉得挺好,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行,那叔就收下了,回头选个好日子,叔帮你去说说。”牛春根乐呵呵地道。
在陆远心里,早就在物色说亲的人选,要正派,又要有点分量。
思来想去,非牛春根莫属。
还有一点很重要,牛春根代表着官方,得到他的认可,等于得到官方认可。
背后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该闭嘴了。
在抵御寒潮之余,陆远又有了新的目的,那就是娶陈秀英。
尽管陈秀英已经嫁过人,是二婚,但陆远不管那么多,该准备的他都要准备。
而且准备的东西尽量要好,不让陈秀英受委屈。
回到家。
陈秀英和陆苗还没走,在煤油油下纳鞋底。
这是用几十层布叠出来的,刷了米糊并且压得很严实。
陈秀英左手食指套着针箍,吃力地将针顶穿鞋底,一针一线,一点都不含糊。
见陆远盯着她看,陈秀英一下红了脸,啐道:“这有啥好看的。”
她此刻手上的鞋底很大,不可能她或者陆苗的,只有可能是他的。
陆远笑着挠头:“以前没见过,想看看鞋子是咋做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陈秀英好笑地拿着鞋底比对了一下他的脚,尺码应该差不多,抿嘴笑道:“等把鞋底纳好,缝上鞋面,就能穿了,没啥复杂的。”
陆苗在旁边插嘴道:“哥,你今年有新鞋穿了,嫂子说年前肯定能赶出来。”
陈秀英娇羞地白了她一眼:“你别瞎说,我才没说过。”
“哈哈……”陆苗指着她手上的鞋底,“有本事你说这不是给我哥做的?”
“你个臭小妮子!”陈秀英羞得起身要去撕她的嘴。
做归做,大家心照不宣,说出来多羞人啊。
闹了一会儿,陈秀英故作恼火地独自离开,陆苗却是厚着脸皮跟上她。
陆远在后面默默送她们进家门,又站了片刻,才转身回去。
他以为陈秀英没发现,其实陈秀英早就发现了。
回到家后,她透过门缝看着他,美眸在月色下亮晶晶的,羞中带喜。
“嫂子,我哥走了?”陆苗好死不死地又凑过来。
“嗯,走了。”陈秀英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陆苗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痴痴笑道:“别急,我会催他找人上门提亲。”
陈秀英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挠她痒:“你讨厌死了,我有啥好急的,我才不急!”
又羞骂道:“以后不许叫我嫂子,让人误会。”
“嫂子,嫂子,嫂子……”陆苗偏叫,还叫个不停。
“我让你叫,你个死小妮子!”陈秀英追着挠她。
……
陆远回到家,打开地窖,把要储存的物资藏进去。
他很庆幸,要是不把地窖弄得这么隐蔽,今天肯定就曝光了。
一旦让人知道他囤了不少东西,不光会眼红,没准还会偷偷惦记上。
尤其是陆建国那一家子,干活没啥本事,贪便宜捞偏门的事干得很来劲。
再看新屋的墙,上面有不少脚印,但没有一点破损。
难怪李瘸子那伙人在治安队交待时,还特地提到他家的墙邪门,咋踢都不坏。
“要保持低调,绝不露财,包括自行车也是,哪怕买回来,也要说借的。还有就是陈秀英和苗苗的安全,以后得加个小心……”
陆远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不久进入梦乡。
梦里,漫天雪花,大地冰封,朔风如同冰刀,逼得人们无法出门,只能窝在家里。
应该是寒潮降临了,屋里屋外一样冷,不烧炕根本没法睡觉。
等到天亮,赫然发现门外的积雪已经没腰,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没有办法出门,没有办法觅食,整个屯子困在大雪里,各人只能自求多福。
雪还在下,不停地下,纷纷扬扬。
因为储备了足够的柴禾,陆远可以奢侈地烧炕,屋里还算暖和,吃的也充足。
其它人就没有这么坦然了,先是咒骂声,后是哭嚎声,此起彼伏。
几天后各种声音都小了,整个屯子变得安静下来。
又过了几天,偶尔会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没哭一会儿就变得有气无力。
屯子里开始死人了,陆远也一下子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