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迟柚背着书包下楼,骑上自己的电瓶车,赶往谢家。
她掐着点,离八点还有五分钟前赶到。
出乎意料。
傅斯年已经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跟昨天晚上不屑一顾的态度全然不同,在迟柚坐下后,他主动问起了今天的课程。
“李老师,我们今天补哪块内容啊?”
迟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昨天晚上他做的那套错题。
“继续讲错题。”
傅斯年乖乖点头,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迟柚看。
傅大少爷在学校上课都没有这么认真过,如今只是两个小时的家教,他被迫记了好几页笔记。
在迟柚低头给他写解题思路时,傅斯年缓缓抬眼,看向楼上书房的位置。
房门似乎被人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透出了一丝光亮。
傅斯年勾唇,眼里带着新奇,他倒是没想到,小舅舅追起人来,这么与众不同。
就凭他那张脸,勾勾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今居然会花这么多心思来追一个穷学生。
稀奇。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回面前人的脸上,写好解题步骤的迟柚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
女孩眼里不易察觉的冷漠疏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转瞬即逝。
傅斯年皱了皱眉。
“怎么了?”
女孩关切的问道。
傅斯年回了回神,摇头笑了笑。
“没什么,老师你继续。”
刚刚他怎么会有一种被震慑住的感觉。
讲完昨天晚上的错题,迟柚又拿出一本习题册让他做。
时刻谨记不能露馅的傅斯年正准备大展身手,下笔的时候第一题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扫完题目后,他拧了拧眉,如临大敌般跟题目干了起来。
迟柚看了眼他无比认真的表情,嘴角不动声色的扯了扯。
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傅斯年也不知道那套题他做了多久,在闹钟响的那一刻他猝地抬起头。
迟柚淡定摁掉了手机,“你继续做,我先走了。”
“哦哦,好的。”
傅斯年原本还是坐在沙发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毯上,他起身,脚步虚浮地把迟柚送到门口。
“李老师请留步。”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
迟柚和傅斯年齐齐回头。
“谢先生还有事?”
迟柚保持礼貌微笑,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还是不免有些失神。
似乎是因为在家,男人并没有穿着衬衫西装,而是换了一套纯色的休闲服,碎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倒给人一种可以轻易靠近的错觉。
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依旧无法让人忽视。
迟柚手指蜷了蜷,看着男人过分好看的脸,哪怕穿着休闲服,也遮不住骨子里那抹危险的气息。
“李老师,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也不太安全,要不以后就干脆住下来,也好方便辅导斯年的功课。”
接收到自家舅舅凉凉的眼神,傅斯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今天早上谢诏还特地交代过他来着。
“对对对,李老师,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回去也不太安全,而且刚才有些题目我还不很懂,离得近些我也好方便请教你问题。”
迟柚指尖轻轻摩挲着包带,目光在两人之间不着痕迹地游移。
谢诏就站在她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像只耐心等待猎物入网的狼。
这两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看女孩明显有些抗拒的神色,傅斯年内心暗道不好,他小舅舅也太心急了吧,这才第二天,就想着让人住家里了,这要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既然谢先生这么说了...”
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那就打扰了。”
傅斯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他舅舅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傅斯年,带李老师去客房。”
“哦好。”
傅斯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当即乐了,应下来之后就带着人上了楼。
少年的脚步声轻快,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要请教迟柚的题目,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微妙的气氛。
谢诏抬手取下了金丝眼镜,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深邃的眸光近乎眷恋地落在女孩的背影上。
她的身形很单薄,不过比起两年前倒是圆润了些,露在衣袖外边半截手腕很纤细,走路的姿态带着一种难以驯服的韧劲,像是一柄收在鞘里的刀——看似温顺,实则随时能割破人的喉咙。
谢诏勾了勾唇,眼底暗色翻涌。
他想起刚才她站在玄关处,灯光落在她身上时,她睫毛投下的那一片细密阴影,想起她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唇角,以及她看向他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警惕。
——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猫。
他低笑了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镜框边缘,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却浇不灭心底那股灼烧的躁意。
迟柚。
他在心里无声地念着她的名字,舌尖抵着上颚,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傅斯年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李老师,就是这间!采光特别好,隔音也特别好,你安心住,免费住!”
谢诏收回视线,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晦暗。
不急。
既然人已经留下了,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迟柚看着眼前的房间,是一间极尽奢华的客房,却又处处透着克制的优雅,整面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景观,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帘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比起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也不为过。
看着人走进去后,傅斯年转过头,冲楼下的谢诏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我这事办得漂不漂亮。
很克制的站在楼下客厅里没跟上去的谢诏见傅斯年一副邀功的表情,面不改色的拿出手机,给他的卡里打了一百万。
收到巨款的傅斯年差点没笑出声。
“那李老师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发消息。”
“好的,谢谢。”
房门被关上,迟柚闭着眼睛,精神力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监控监听设备后,这才放松的靠在沙发上。
她长叹了一口气,明明知道谢诏目的不纯,可她还是答应了。
住进了谢家,她才有机会去查“天使”的事情。
柏聿川那个疯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过来,她住在谢诏这里,倒也安全些,毕竟这京城,是他的地盘。
一下解决了两件麻烦事,迟柚心里堵的那股气终于顺了些。
她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合上了眼。
房间的隔音确实不错,以至于困意来袭,睡过去的时候,压根没察觉门口站了人,站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