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埠贵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凉的墙根,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把刚才傻柱和许大茂那番鬼祟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夜色浓,距离也有些远,加上许大茂那小子一兴奋嘴皮子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好些字眼飘散在风里没抓牢,但“王主任”、“老家伙们”、“动手”、“咱们俩牵头”这几个扎耳朵的词儿,却像一把把小冰锥,狠狠扎在他心尖上,激得他一哆嗦。
我的老天爷!这俩兔崽子,怕是吃熊心豹子胆,要联合起来想翻这院子的天啊!
闫埠贵心里“咯噔”一声沉到了底,后背瞬间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透。他可不傻,许大茂和傻柱嘴里那“碍事儿的老家伙们”,除开最近蹦跶得欢的刘海中,还能有谁?不就是他闫埠贵和一大爷易中海这两个管事的吗?!尤其是“王主任”那三个字,简直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开!这俩小子,居然把官司捅到街道王主任那儿去?这是要借上面的刀,把他们几个连根拔起啊!
他死死缩在月亮门后头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许大茂哼着小调、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扬长而去,又瞥了一眼傻柱拐进中院的背影,心里头着急啊,咕嘟咕嘟地翻腾着恐惧和算计。不行,这事儿太大了,火烧到自家眉毛!他一个人扛不住,必须、立刻、马上得跟老易通个气!这可是抱团取暖,不,是抱团反击的唯一机会!
闫埠贵深吸几口气,悄无声息地从墙角溜出来,脸上强行挤出平日里那副精明算计的表情,可眼底深处那点惊魂未定,怎么也藏不住。他脚步匆匆,连自己家门都没进,径直朝着中院易中海家摸去。
此刻,易中海家刚用过晚饭。一大妈正默默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易中海则闷坐在八仙桌旁,眉头紧锁。自打上次秦淮茹家的事儿之后,他在院里说话的分量,明显轻了不止一星半点,好些个年轻后生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轻慢,这让一辈子都把“威信”和“体面”看得比命还重的一大爷,心里堵得慌。
“老易,”闫埠贵几乎是撞开门帘进来的,脸上堆着焦急,声音都带着颤音,“你这边还没睡吧。”
“是老闫啊,慌什么?”易中海神色恢复正常,指了指旁边的空凳子,又给闫埠贵递上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打上火,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坐吧。什么事儿,看你这火烧眉毛的样子?”他知道闫埠贵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深思熟虑,怕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才这样慌张。
一大妈极有眼色,见状二话不说,端着碗筷悄声进了里屋,把空间留给他们。
闫埠贵哪还坐得住,接过烟,也是直接点火起来,深深吸一大口,也让自己冷静一下:“老易!这可出大事了!你可得赶紧拿个主意啊!”他喘了口气,“刚才,就刚才!我亲眼瞧见,傻柱跟许大茂那俩小子,在前院墙根底下嘀嘀咕咕,那样子,贼眉鼠眼的,绝对没憋好屁!”
易中海的眉头紧缩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浓烟:“他俩?针尖对麦芒的主儿,能凑到一块儿去?哼,又想作什么妖?”
“可不是嘛!”闫埠贵猛一拍大腿,差点把烟灰弹到身上,“我……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虽然听得不全乎,但那话茬子,吓死人!说什么……什么‘老家伙’太碍事……还提到了‘王主任’!说什么……说什么要‘动手’!还说什么‘咱们俩牵头’!一大爷,听得我心惊肉跳!那话里的意思,八九不离十,就是冲着咱们几个来的!他们这是要联合起来,把咱们这些管事儿的,都给掀翻在地啊!”
他刻意加重了“王主任”和“动手”这两个词,眼睛死死盯着易中海,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易中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捏着烟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烟头都直接被他拧断。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看着向闫埠贵:“王主任?哪个王主任?街道办的王主任?!”
“八成就是他!”闫埠贵斩钉截铁地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不然还能有哪个王主任,值得他们俩这么偷偷摸摸地算计?柱子今天不是刚去给王主任家掌勺了吗?我看呐,他这就是借着做饭的由头,在王主任面前给咱们上眼药,告黑状呢!”
“哼!”易中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将烟杆狠狠在桌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如同他此刻烦躁的心绪。“好啊!好得很!我就知道这帮小子没安好心!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翻天了不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气。上次开大会,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院里这帮年轻人,心思越来越活泛,胆子也越来越大,尤其是许大茂和傻柱这两个刺头,一个仗着放电影能跟外面的人拉关系,一个仗着手艺好能巴结上厂领导,是越来越不把他们这些熬了几十年的老资格放在眼里!
“一大爷,您瞧瞧,您好好瞧瞧!”闫埠贵见状,立刻趁热打铁,语气里充满忧虑和愤慨,“现在这院里,风气是越来越歪了!年轻人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咱们这些当大爷的,说话是越来越没人听!再这么放任下去,这四合院,非得乱成一锅浆糊不可!尤其是那个许大茂,您看他那上蹿下跳、急吼吼的样子,眼睛都快长到天上上去!”
易中海沉默起来,脸上刻满沉重的心事。他不是没感觉到自己的威信正在一点点流失,也不是没看见刘海中瞎指挥惹得天怒人怨,但他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想绕开他,甚至联合起来,挑战他们这几个大爷辛苦建立起来的院内秩序!这个可是关系他的养老大计,更何况,这事儿还牵扯到了街道的王主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脸,这是要掘他易中海在这个院里几十年的根基!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易中海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冰冷而决绝,“这股歪风邪气,必须得狠狠刹住!绝不能让它成了气候!”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烦躁地踱了两步,猛然停下:“老闫,你这个消息,递得非常及时!不能再由着他们这么胡闹下去!”
闫埠贵眼睛瞬间亮起来,急切地问:“那……老易,你的意思是?”
“明天!”易中海一挥手,斩钉截铁地做下决定,“就明天晚上!开全院大会!把院里所有人都叫齐了!我倒要当着全院老少的面,好好问问他们,问问那个何雨柱,问问那个许大茂,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些话,必须当面锣对面鼓地掰扯清楚!也得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们好好看看,这四合院里,到底谁说话才算数!必须得狠狠敲打敲打,让他们把那点不安分的心思,都给我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