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驼子顿时被吓得两腿发软,知道这次是摊上事了,这帮军阀杀人不眨眼,如果一个应当不当,明年今日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
我死了不打紧,只可怜我那年幼的弟弟,这兵荒马乱之际,没我照应,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想要找个借口推脱,但见了刘镇华脸色,哪敢开口说半个不字?
只好强打精神,赔笑道“不知督军要算何事?是要抽签呢还是测字?亦或是推个八字?”
原来算命也分很多种,手相、面相、抽签、测字、六壬、八字,各有各的长处。
市面上摆摊的,,一般都是抽签测字为主,因为街上人多口杂,有的主顾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生辰八字。
邱驼子一边拿出签筒,心中一边盘算,该如何脱身才好。
刘镇华翻身下马,来到近前,却并未抽签,见摊子上有毛笔,这是方便测字的主顾写字的,哼了一声道“测字,”
邱驼子忙道“何字?”刘镇华提笔稍一吸气,就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村”字。
接着把笔一扔,“就它了,你测测我以前是做啥的?”
邱驼子不敢大意,心知这是刘镇华有心试试他究竟有没有本事,若是说得不准,只怕当场就要吃几颗花生米。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写了字的白纸捧在手里细看,这村字笔画歪歪斜斜,跟小孩画的差不多,不过邱驼子可不敢嘲笑。
思考良久之后,邱驼子又悄悄看看刘镇华的面相,刘镇华此时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目露凶光道“测出来没有?”
邱驼子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咬牙道“村者,寸长之木也。木以长贵,寸长之木,什么用处也没有,只能用来做剃刀的刀柄,督军年轻之时,莫不是个剃头的?”
剃头的在以前属于下九流,在旧社会中地位很低,邱驼子说完之后自己也心中忐忑,不知对方有何反应。
此话说完,不等刘镇华开口,一旁的副官顿时哈哈大笑,纷纷道“好你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谁不知道我们督军乃是武曲星君下凡,以前是浮罗山的大当家,这两年才来的天津,命格富贵无比,怎会是下九流的剃头匠出身?”
说完伸手就拽住邱驼子,更有两人,动手就要来掀邱驼子的摊子!
邱驼子暗道“苦也!”
却听刘镇华大吼一声,“且慢!”,再看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死盯着邱驼子。
原来这刘镇华,年轻时确实家中贫困,以剃头为生。时年
天下大乱,剃头的营生也做不下去,这才在浮罗山落草为寇,后来队伍壮大,一路打到天津,这才当了一方军阀。
只是这些事,刘镇华一直未曾和人提起,除了家中父母妻儿,外人根本不知道。
想不到邱驼子居然算了出来,心中顿时吃惊不小,不过这刘镇华表面五大三粗,其实极工于心计。
他怕邱驼子是凑巧蒙的,嘴里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冷冷问道“既然寸木无用,那我今日又怎么说?你他妈不是在放屁吗?”
邱驼子见他没有否认,心知自己应该是说对了,心中顿时有了点底。
但这时不敢和他争辩,假做正经道“督军命格贵不可言,寸木虽无用,但落在您手中,却变成了堂上的醒木,督军醒木在手,自然是一方大员。”
几句话说完,刘镇华稍微露出一丝笑意,旁边的副官这时也看出端倪,这邱驼子说得恐怕是真,拽住邱驼子的手,顿时不知道放哪里好。
邱驼子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小命应该保住了,连忙抱拳道“今日天色已晚,督军如无他事,在下先告退了。”
刘镇华回过神来,大声道“且慢,正事还没做呢,我再测一字!”
说完提笔写了个瓜字,扬眉道“你帮我测测我爹的病,还有救没救?”
原来刘镇华虽然是个土匪起家的大老粗,一生可谓作恶多端,但为人极为孝顺。
以前当土匪的时候,自然不方便把父母带在身边,但仍然时常把抢来的钱物捎回家中,供父母使用。
现在打入天津,成为一方军阀,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这两年建了督军府,把父母都接到身边,打算让他们享享晚福。
但不知是否水土不服,还是刘镇华伤天害理的事干的太多,刘振华的老父亲来天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刘镇华想尽了办法,中药西医,轮番上阵,病情都毫无起色,今年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刘镇华因此整日闷闷不乐,一时别无办法。
昨日无意听督军府一个小厮说起,前门这边有一个摆摊算卦的邱驼子,灵验无比,可以请他给老太公算一卦,问问吉凶。
刘镇华一听,只如醍醐灌顶,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些?当即就要派人来捉拿邱驼子到督军府,为刘老太公算上一卦。
好在那小厮还算厚道,劝阻到“督军切莫如此,老太爷病重,督军如果有心为老太爷问卦,最好亲自走一遭,才显得心诚!”
刘镇华心道此言有理,我就亲自去看看,如果此人真有本事,那也无妨,说不定将来还可以招揽到我麾下,当个谋士未尝不可。
如果是招摇撞骗之辈,本督军也不吝赏他一颗花生米,叫他脑袋开花!
等今日忙完公务,顾不得天晚,便赶过来找邱驼子。
这才有了之前的一番试探。
邱驼子见刘镇华写了一个瓜字,问刘老太公病情,接过字之后,端详片刻,凝神问道“刘老太公今年高寿?”
刘镇华毫不犹豫的道“我爹今年七十有三。”
邱驼子闻言道“这瓜者,乃爪字多一ヽ,ヽ为心字正中,刘老太公犯的可是心病?”
刘镇华欣喜点头“正是,我爹常说心内淤塞,时常觉得心衰气弱。邱大师,不知我爹还有救没有?”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邱驼子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一番,一本正经的说道“枝生为果,蔓生为瓜,瓜字拆开为两个八字,二八一十六,所以古时候称女子十六岁为破瓜之年,就是这么来的。
你用瓜字问卦,应在刘老太太公身上,八八相合,是为八十八岁,刘老太公寿当至此,督军不必太过担心。”
刘镇华疑问道“那我爹现在这情况,当该如何才好?”
邱驼子淡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猜刘老太公本非天津人士,到此之后离乡日久,想来是太过思念故土才导致现在这情况。
督军只需将刘老太公送回老家,休养一段时日,自然药到病除!”
刘振华闻言大喜“邱大师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点一个营,亲自送我爹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说完掏出一把大洋,扔给邱驼子“这点钱你先拿着,等我忙完回来,你就来督军府当个师爷,我保你吃香喝辣,一辈子富贵。”
邱驼子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急忙称谢不止,说是感谢督军提拔,小人定当竭力相助云云,至于大洋实在受之有愧。
刘镇华心情大好,也不与他啰嗦,把大洋强塞在他手里,哈哈大笑而去。
邱教授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笑着看看我和宋长江道“你们猜后来如何?”宋长江想了想,“邱驼子算的卦,自然灵验,后来想来和那督军君臣得宜,得了不少富贵。”
邱教授哈哈笑道“非也!我叔叔连夜就带我爹逃出了天津城,一路不敢回头,一直跑到南方,后来漂泊数年,最后在青城山下定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