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慵懒地半躺在龙床上,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突然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直直地盯着太子,缓声道:“你宫里那个贱人,处置了吗?”
太子闻言,面色一紧,嘴唇紧抿,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回答道:“还未。”
皇上冷哼一声,显然对太子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转头看向皇后,厉声道:“皇后,你不是说要亲自动手吗?”
皇后心中一紧,连忙挪动身子,对着皇上盈盈一拜,柔声说道:“臣妾这就去。”
太子见状,心中一惊,急忙抬头看向皇后,喊道:“母后……”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皇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着太子,语重心长地说:“太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任暮云如今已是毒入骨髓,别说子嗣,恐怕他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黄泉路可不好走啊,有他在前面给朕开道……”说到这里,皇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然有些兴奋地咳嗽起来。
待咳嗽稍停,皇上继续说道:“有他给朕保驾护航,朕在黄泉路上也能走得安心些……”说罢,皇上脸上露出一丝癫狂的笑容。
皇后见此情形,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迅速向一旁的王石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皇上说道:“臣妾这就去东宫。”
太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后身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然后与皇后一同前往东宫。
一路上,太子心中似有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母后,儿臣对叶若苎可谓是恨之入骨,但她腹中的孩子……”
话未说完,皇后突然止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太子,厉声道:“住口!”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有些惊恐地看着皇后,只见皇后的眼神异常平静,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皇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太子说:“风儿,你怎么如此糊涂啊!你父皇虽然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但他终究还是天子。更重要的是,你舅舅东昌侯也坚决反对你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对于你来说,无异于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每当你看到他,都会让你想起曾经遭受过的欺骗和算计。”
太子的眼神有些躲闪,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皇后的话,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皇后,坚持道:“母后,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皇后看着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拉起太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风儿,你再好好想想程敬源吧。若是你留下这个孩子,程敬源那边该如何交代呢?他可是你唯一的武将啊!”
太子缓缓地闭上双眼,沉默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孩子日后就交由太子妃抚养吧……”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后厉声打断:“闭嘴!”
皇后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但此刻她的语气却异常严厉,甚至带着几分怒意。她瞪大眼睛看着太子,继续说道:“叶若苎害得程梦桐迟迟未能怀孕,还险些让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你竟然还要将这个孩子交给她抚养?这不是给她添堵吗?程梦桐心中难免会生出怨怼之情,如此一来,你们夫妻之间岂不是会渐行渐远、离心离德?”
太子听了皇后的话,心中一阵纠结。他对任暮云的恨意愈发深沉,但同时,他也对皇上心怀不满。毕竟,这一切的决定者正是皇上。
终于,太子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愤恨,不再言语。
一行人来到了叶若苎的院子前,明月远远地望见皇后和太子,不禁有些愣住了。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忙跪地磕头,哭着说道:“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你家主子呢?”
明月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我们主子就在屋里呢。这些日子以来,主子一直都挂念着殿下,但又不敢违背陛下的旨意。”说完,她便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朝屋内走去。
此时,叶若苎正在屋里,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她以为又是明月和送饭的太监、宫女们吵起来了,于是气冲冲地扶着自己那不到五个月大的孕肚,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本宫生下殿下的长子后,定要将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砍下来!”
正当叶若苎骂得正起劲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打开。明月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对叶若苎说道:“贵嫔娘娘,您快瞧瞧,是谁来啦?”
叶若苎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她连忙伸出一只手,挡住那从门外射进来的刺眼阳光,然后透过指缝,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后和太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叶若苎完全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叶若苎才回过神来,她慌忙跪地请安,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恐和委屈:“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话一说完,她那原本就已经蓄满泪水的眼眶,此刻更是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皇后嘴角含笑,温柔地伸出玉手,轻轻地将叶若苎从地上扶起。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叶若苎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皇后的目光缓缓落在叶若苎微微隆起的腹部上,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和慈爱。
“快五个月了吧?”皇后轻声问道,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叶若苎心中一阵酸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回娘娘,是。”
皇后似乎看穿了叶若苎的心思,她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端上来。燕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本宫心里都知道。”皇后柔声说道,“你怀着身孕,可千万不要心里不痛快。来,去床上躺着,吃些燕窝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