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两夜未曾合眼的任暮云,此时已然感到十分疲惫不堪。再加上方才在温泉中浸泡了许久,使得他全身的肌肉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放松,倦意也随之席卷而来。于是,他俯下身去,在叶若菡光洁的额头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痕。随后,他张开双臂,将叶若菡那柔软的身躯轻轻地揽入怀中。感受着她的存在,任暮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下来。最后,他带着满足的笑容闭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清晨时分,和煦的阳光透过紫宸殿那雕花的窗棂,如金色的丝线般轻轻洒进房内,给整个房间都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明亮的光辉。阳光恰好映照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使得原本就精雕细琢、威严庄重的龙椅此刻更是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金光,仿佛它自身便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神秘。
此时,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的皇上却似乎正沉浸于一场可怕的梦境之中。只见他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着。突然,他猛地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抓取着,同时口中还不停地大声呼喊着:“不要,不要啊!不是我,不是我……”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开来,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站在床边的王石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忙快步向前,与一同守候在此的太医对视一眼后,两人迅速靠近床铺,想要弄清楚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在这时,皇上的喊叫声也将睡在不远处榻上的皇后从浅眠中惊醒过来。
皇后心中一惊,来不及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发髻和衣裳,便急匆匆地迈步朝这边走来。她的步伐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踉跄,但很快就来到了床前。看到皇上如此失态,皇后满脸关切之色,转头看向正在为皇上施诊的李太医,急切地问道:“李太医,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这般惊恐喊叫?”
李太医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集中精神为皇上诊断脉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过了半晌之后,皇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看向周围的人,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床顶,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后喃喃自语道:“天道好轮回啊……”
听到这句话,皇后不禁心头一震,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块绣工精致的手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对皇上说道:“皇上,您感觉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臣妾真的担心死了。”
皇上那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珠慢慢地转动了几下,渐渐恢复了清明。当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皇后身上时,嘴角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紧接着,他用低沉但清晰的声音对皇后吩咐道:“皇后,去把太子叫来。朕有话要同他讲。”
皇后的身形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拂过一般。她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惊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皇上对所有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了。然而,身为一国之母的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慌乱,只是微微颔首,轻声应道:“臣妾遵旨。”
没过多久,太子便急匆匆地赶来了。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外面凛冽的寒风如凌厉的刀剑般呼啸着,太子刚一踏入寝宫,那刺骨的寒气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猛地扑向他,呛得他忍不住不停地咳嗽起来。皇后见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疼惜之情,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风儿,怎的不多穿一些?”只见太子那张原本就稍显苍白的脸庞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不少了,只是孩儿这身子骨向来孱弱罢了。”
皇后心疼地伸出手来,轻柔地为他脱去那件厚重的大氅,同时压低声音说道:“皇上知道了。”
听到这话,太子那刚刚还挂着微笑的嘴角瞬间凝固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就连手中原本正在进行的动作也猛地停滞下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嘴唇问道:“母后,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有些黯淡地回答道:“本宫与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对于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本宫即便不敢说能完全洞悉其深意,但至少也能看懂个七八成啊。”
太子沉默片刻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将其吐出来,似乎想要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安慰道:“无妨,母后莫要为此事忧心伤神,还是先放宽心吧。”然而,尽管他嘴上这么说着,但其紧锁的眉头和略显僵硬的神情却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安与忧虑。
太子迈着犹如灌铅般沉重的步伐,缓缓地朝着寝宫走去。每一步似乎都承载着千斤重担,他那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也略显佝偻。终于,他来到了寝殿,只见皇上正半倚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而一旁的王石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正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皇上。
太子踏入寝殿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洪亮却又带着几分颤抖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整个殿内异常安静,甚至连一根细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皇上听到太子的请安声,微微转过头来,虚弱地张开嘴巴问道:“王石啊,这药……还有吗?”王石赶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剩半碗多的药汤,如实回答道:“回皇上,还有半碗呢。”皇上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向王石投去一个示意继续喂药的眼神。
王石略作迟疑,最终还是咬咬牙,再次拿起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小勺药,送到皇上嘴边。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跪在大殿白玉地板上的太子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膝盖处传来。尽管这殿内布置得温暖舒适,但那光滑如玉的地板仍然透着丝丝凉意,仿佛要透过衣物钻进他的骨髓之中。
王石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碗放在桌上,然后轻柔地拿起搁在旁边的绣着精美图案的手帕,缓缓凑近皇上的嘴边,他轻轻地擦拭着皇上嘴角残留的药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