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涯悟道。
天骄榜大比。
血轮秘境。
似乎每件事都紧迫而重要,但这些事只如暗夜流星,在宋词安脑中一闪而逝。
此刻,他无心去问,师尊为何进那血轮秘境;也无心去问,只有新一代弟子才有资格进入的秘境,师尊打算如何进入;更无心去问,血轮秘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此刻,他的心不容他物,他的眼不见别景,他的耳不闻旁声。
他的整个世界,唯有一个哀戚的,他深爱之人的背影。
“师尊,即便您对词安心生嫌恶,词安对您的深情依旧如初,永不改变。”
忘忧仙君身子微微颤抖,依然一语不发,他将拳头捏紧,满腔怒火,不知如何发泄。
宋词安强压下心头的悲伤,再次开口:“师尊,词安伺候您沐浴吧,刚才弟子对您……”
然而,话语未落,忘忧仙君身形一动,已消失无影。
宋词安抿了抿唇,他绝不放弃。
心知师尊可能前往了温泉,宋词安连忙飞奔而往,紧随其后。
果然,几个闪身跃步后,他见到师尊正静静地沉浸在池水之中,那背影显得孤寂又冷漠。
宋词安凝视着水中背对着他的师尊,见师尊身上布满了自己失智时的抓咬吻痕,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与羞愧,觉得自己简直禽兽不如。
同时,心底那种强烈的矛盾,再次如大山压顶,笼罩心头,让他无所适从。
他觉得师尊爱他,曾经的过往,桩桩件件,无不证明师尊对他的情谊。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又让他心生疑惑,师尊的态度,那么无情,那么冷漠。
除此,他脑中还不断回荡着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师尊额间那一次次碎裂的“爱”字,就如同他心中破碎的梦。
“师尊,无论您心意如何变迁,词安的心,始终如一,未曾有丝毫动摇。”
“你……”忘忧仙君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走!”
“师尊!词安不走!要么你杀了我!”宋词安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
忘忧仙君全身颤抖得愈发剧烈,声音也变得哽咽难言:“你……你……凭什么……?”
“师尊您说什么?”
“你……凭什么?”
宋词安猛地一把将忘忧仙君揽入怀中,急切地问道:“师尊,您怎么了?”
望着忘忧仙君那惨白如纸的面色和颤抖不止的身躯,听着耳畔断断续续的言语,宋词安顿时诧异紧张起来。
泉水温热,并不寒冷,师尊为何会这般战栗?
他心疼地将师尊紧紧抱住,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语气轻柔地安慰着:“师尊,您可好些了?”
忘忧仙君攥紧双拳,却还是止不住身体的抖动。宋词安虽不知师尊为何突然这般,但他明白这一切都于自己有关,心中更加自责不已。
“师尊,词安错了。您别生气。”
“你……”忘忧仙君闭上眼睛,紧紧抿了一下双唇,眉间满是哀伤。
接着,他缓缓张开双眼,看向宋词安,眼中已是一片朦胧水汽:“你……是真情……我是假意?”
看着师尊这般模样,又冷不丁地讲出那样的话,宋词安一时愣住了。
忘忧仙君哽咽着继续说道:“你情深似海……我轻飘薄幸?”言罢,两行清泪已滑落他的脸颊。
“我……”看着师尊的泪水,宋词安喉间似卡了一根尖刺,痛到无言。
“你自觉痴情伟大……”忘忧仙君泣不成声:“却……不愿信我半分?”
“师尊……”
“你如此自以为是……为何也未领悟那‘爱’字诀?”
此刻,忘忧仙君的双眼如雨中桃花,水光滟潋,靡丽无限。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鼻头微微泛红,嘴唇却在此刻越发殷红湿润。
然而,此刻的宋词安,已无心欣赏这幅惊心动魄的美卷。师尊的话语,有如当头棒喝,令他呆立当场。
他只是下意识地将人搂得更紧,脑中却难以思维,嘴上更是哑口无言。
发泄完心中的委屈与愤懑,忘忧仙君缓缓从徒弟的怀抱中抽离。
他静默无言,不再管宋词安此刻的木然神情,只是细心为自己拂去身体上的丝丝痕迹,洗去周身缠绕的旖旎气息。
自始至终,他再未向徒弟投去半分目光。
很快,宋词安就回过了神。
他只觉自己太蠢,怎就那般痴信一本残缺的剑诀,而不信师尊对他所做过的点点滴滴。
他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师尊,他再也不会放手,他怎么能如此怀疑师尊?
师尊方才的言语,字字如暮鼓晨钟,声声敲击在他的心头,终于敲醒了他这个只顾沉浸在无知自我中的痴汉。
“师尊,我懂了,我错了。”然而,忘忧仙君一次又一次用灵力将他推远。
“师尊,我真的知错了。您别这样,您和我说说话。您再这样,词安又要滋生心魔了。”
此言一出,忘忧仙君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滞。
宋词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缓和,他继续楚楚可怜地言道:“词安自幼丧母,时年三岁,体弱多病,既不得父皇宠爱,亦无兄弟姐妹关怀,身旁下人更是趋炎附势,难觅真心。
自从遇见师尊,词安方觉此生终有依盼。词安知错了,弟子自私,自以为是,误会师尊。只是,您要打要骂皆可,求您莫要与我离心!求您了!”
宋词安一番言语,诚恳真挚,一颗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忘忧仙君虽仍旧一言不发,但态度已不复先前那么冷漠。
宋词安见状,更是鼓足勇气:“师尊,词安辜负了您的一片深情,实乃弟子愚钝,竟只信那劳什子的剑法。师尊,定是那剑法有问题!”
突然,宋词安脑中灵光一现,他又重复了一遍:“定是那剑法的问题!那个二代老祖不靠谱……!”
啪!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宋词安被师尊猝不及防地敲了一下脑袋。
然而,他并无丝毫愠怒,反而愈发兴奋:“师尊,我们莫要再练那劳什子的七绝剑了!那二代老祖自己都未曾练出名堂,岂是什么好玩意儿……”
啪!
又是一下,宋词安的脑袋再次被师尊敲击。他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加开怀,继续口无遮拦地言道:“那始乱终弃的二代老祖,连自己的本命灵剑都能舍弃,又能创出什么靠谱的剑诀……”
啪!啪!
闻听宋词安满口大不敬之辞,忘忧仙君终是无法再置若罔闻,出手惩戒。却不料,这几下反倒让徒弟愈发高兴,一连串的大不敬之语脱口而出,拦都拦不住。
然而,此番言语,却给忘忧仙君带来了一丝灵感。
非是剑诀有瑕,亦非自己对徒弟词安无情,而是,他尚未领悟爱的真谛……
想通此节,他再次望向兴奋不已的徒弟,心中委屈虽未全然消散,却已平复许多,他略有埋怨地问道:“你如今又觉得,我并非假情假意了?”
闻言,宋词安猛地扑上前去,欲将师尊紧紧搂抱,却不料,此次并无灵力阻隔,师尊竟被他整个人扑入池中。
水波荡漾间,他又欲以唇舌索取师尊的柔情,却被师尊无情地拦下。
“你可曾记得你说过的话?你不是为了肉体的欢愉,才与为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