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河的言语,是对那询问之人而说,然而其身形却背向那人,面容却朝向宋词安。
此番古怪之行径,加之那令宋词安心生惊异的答语,着实令宋词安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
“你果真是忘忧仙君的记名弟子?”宋词安终是忍不住,出言反问。
落星河白了宋词安一眼,面露不悦之色:“自然是真,你大可亲自去向他求证。”
“师尊何时将你纳入门下?”
“七年前。”
“你修行何处?”
“华郡城落家。”
“我怎得从未听师尊提起过你?”
落星河挑眉,神色古怪地望着宋词安:“师尊为何要对你提及我?”
宋词安再观此人: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气质脱俗,冷静清幽。
尤为关键的是,此人无论是剑法还是术法,皆在他之上!
此刻,宋词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不愿再与落星河纠缠,急欲离去,寻师尊问个明白。
不料,落星河却将他拦下,面露诧异之色,问道:“师弟这就要走?你今日当还有一场比试。”
“哼!比试在午后,此刻我要去找师尊。”
“师尊不在,你去也是枉然!”
宋词安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你怎知他不在?”
“自然是师尊告知,他今日有事外出,不在阁中。”
他尚且不知师尊去向,而此人却了如指掌!
宋词安心中的醋意瞬间涌上,看落星河愈发不顺眼。
“那……你可知师尊去了何处?”
“他有要事,出了山门。哎!宋师弟!师尊不在,你要去哪?”
“师尊不在,我自然是回自己院中。”
“那我便与师弟一同前往吧,这里的比试也无甚看头。”
“你要一同去我院中?”
“怎得?师弟不愿我同行?”
“哼!那就看你能否有本事跟得上!”
话音未落,宋词安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闪至武道场的另一侧,继而又连续施展移形换影之术,仿佛穿梭于虚空之中,眨眼间便已回到景之居中。
哼!我若不用御剑之术,看你如何能够追上我!
宋词安心下暗自得意,自突破至元婴之境后,虽施展移形换影之术依旧颇为耗费灵力,但所能移动的距离却已大增。今日仅是几步之遥,便已安然归家,着实不俗!
此刻尚有余暇,他便铺开纸笔,准备绘制几幅图稿,待到未时之际,再前往擂台,恰好无误。
正计划着时间,专心致志地作画之时,忽闻一道突兀之声传来。
“师弟你画的这是师尊吗?”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得宋词安心头猛地一颤,手中的画纸也随之作废。
他顿时咬牙切齿,心中暗道:此人究竟是如何摸至此处?还如此悄无声息?!
起初能跟上却并未跟随,此刻已过半柱香的时间,他才慢条斯理地找来?!
莫非此人竟是凭借气味,一点点嗅着找来的?
宋词安脑海中浮现出那滑稽之景,很快便皱眉摇头。
“你究竟是如何隐匿气息的?还有,为何未曾触动我院中的结界?”
落星河只是笑而不语,随手将一物递予宋词安。
“你……我的身份玉牌怎会落入你手?”
“师弟?我帮你把失物寻回,你不该先感谢我吗?”
落星河笑道,同时将宋词安揉成一团又丢弃在地上的画纸用灵力摄入手中,口中啧啧有声,“师弟,你把师尊画得太过娇艳了吧?还有这腰身,也太过纤细!这哪里像是男人的腰?”
宋词安顿时脸颊绯红,一把从落星河手中夺回那张皱巴巴的画纸,又在指尖燃起一撮火焰,将其化为灰烬。
“哟!啧啧啧!你竟然就这样把师尊给烧了!”落星河故作惊讶道。
宋词安越发气恼,竟猛地挥拳而出,向落星河袭去。
落星河掩唇轻笑,身姿轻盈若燕,翩然若蝶,轻巧地躲避着宋词安的每一次攻击,宛如嬉戏于花丛间的一道清风。
“师弟这是急眼了?莫非,你对师尊心生爱慕?”
“与你何干?!”宋词安屡次出手,却连落星河的衣袂都未曾触及,心中焦急又愤懑,攻势愈发凌厉。
“我也敬仰师尊。不过,师弟你也不俗。”落星河笑容满面,竟伸手轻轻摸了一把宋词安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
宋词安这会儿已不是单纯的生气了,而是又羞又恼:未曾想这人外表斯斯文文,竟是这般浪荡登徒子!!
啊!我的清白!!
然而,无论他如何奋力,两人交锋近百回合,他始终未能触及落星河的衣角,反而被对方屡屡占得便宜。
宋词安终是收手,再打下去,那登徒子落星河定要以为他是故意投怀送抱。
他气鼓鼓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技不如人,满腔的怒火只能强压心头。
宋词安心下暗自发誓,日后定要更加刻苦修炼。今日之辱,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哎!师弟莫要动怒,我只是见师弟俊逸非凡,心生欢喜。你莫要如此小气嘛。”
落星河继续调笑,转而挑剔起宋词安的屋舍来,“啧啧!我闻你乃皇子之尊,怎地如此不讲究?屋内竟如此简陋不堪?”
“哼!我等修仙之士,早该超脱于世俗繁华之外。既可享那金银财帛的富贵,亦能安于清贫简朴的境遇。”宋词安目光淡然地望向落星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师兄难道还不明此理?”
落星河莞尔一笑,又想伸手摸宋词安的脸,却被他灵巧躲过。于是他讪讪言道:“师兄愚钝!还请师弟点拨一二。既然师弟能放下尘世浮华,为何我一提师尊,你便心生怒火?我一触你俊颜,你便娇羞嗔怒?”
“此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
“爱,乃纯洁无瑕、神圣庄严之物,岂容玷污?”
“呵!师弟啊!由爱生忧,由忧生怖,若离与爱,不忧不怖。世间万物,皆如过眼云烟,你何须如此执着不辍?”
“哼!似你这般寡情之人,也敢妄论情爱?”宋词安脸上满是鄙夷与嘲讽:
“爱,便是那熊熊烈焰,就需尽情燃烧,就要痛快恣意。我自知爱如飞蛾扑火,即便如此,我也愿为爱焚身。
世人皆愿沉溺于爱的甜蜜,而于我而言,其忧也是爱,其怖也是爱,故而我也爱因情滋生的这般忧苦,这般惊怖。
你一个无爱之人,又如何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