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棉听完,淡淡道,“老爷子要是早有这觉悟,许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现在想补救,太晚了……”
人心已经散了。
系统小心翼翼的提醒,“应该不会太晚吧?你爹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骨子里还是挺孝顺的,起码比其他兄弟都要靠谱,你爷奶以后要是再多偏着他一点,把他的心捂的更热乎些,保不齐将来就能指望他养老了,届时,你咋办?”
许棉不太在意的道,“养老是为人子女的义务,该尽孝当然得尽孝,不过,该给的给,不该给的,相信我爹也不会愚孝,没啥可担心的。”
“你真想得开……”
“为过去伤怀,为将来焦虑,那都是蠢人才干的事儿,明白人,肯定要活在当下啊!”
“那当下,你要干啥?”
“睡觉!”
“……”
甭管别人如何辗转反侧、心思重重,反正她一夜好眠。
她没打算再上工,所以醒来时,天都大亮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里屋,传来许永安一阵阵细弱的哭声,似在召唤她。
许棉没理,兀自洗漱。
没一会儿,乔世兰冷着脸推门进来,张嘴便是指责,“谁家姑娘像你这么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
许棉懒得跟她打嘴仗,直接不客气的问,“你找我有事儿?”
乔世兰依然娇好的脸上,满是嫌弃不悦,“许棉,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还有个尊卑老少……”
许棉不耐的打断,“你不说就出去。”
乔世兰一下子涌上火来,“我是你亲娘!”
许棉讥笑,“你得感谢咱俩还有这层血缘关系,不然……”
她早打出去了。
她冷漠的眼神,刺的乔世兰心头一沉,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许棉嘲弄道,“这得问你啊,你对我什么样,我自然要回敬个什么样,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对我如何?”
乔世兰咬牙质问,“我对你不好吗?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成人,我有哪里对不住你?”
许棉嗤了声,“我又没失忆,这儿也没外人,你这么说有意思么?我明明是我爹辛苦养大的,和你真没多少关系。”
“你……”
“行了,有事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浪费彼此时间。”
乔世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和怒火,尽量平静的问,“你食品厂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许棉嘲弄的笑了笑,为原主感到可悲,别人质疑也就罢了,作为亲娘,难道也见不得自己女儿好?
“我爹没跟你说吗?我救了个人,工作是谢礼。”
乔世兰拧着眉头,审视着她,“少拿糊弄别人的借口来搪塞我,谁家能拿正式工当谢礼?再说,你如何救的人?救的又是谁?为什么都不说清楚?你爹惯着你,你说什么他都信,我可不信。”
许棉扯了下嘴角,“你信不信的重要吗?我又不在意。”
乔世兰沉下脸,声音也变得冷凝,“你是不是借了谁的势?”
许棉挑眉,“我能借谁的势?许家有那种亲戚吗?”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不知道。”
乔世兰走近两步,咬着牙,低声问,“是不是乔家的关系?”
许棉反问,“乔家在县城还有关系?我小时候问你,别人大年初二都回娘家,为什么你不带我去,你不是告诉我,外公外婆都没了,你又是独生女,家里已经没了能走动的亲戚了?”
乔世兰噎了下,顿时羞恼成怒,“没了亲戚,还有你外公的一些故交,谁知道你攀上了谁?”
许棉冷笑道,“我可没那本事,也没那厚脸皮,这二十年,你都不跟那些人来往,切断了所有联系,我上哪儿攀去?我能认识谁?谁又认识我?”
闻言,乔世兰顾不上生气,急声问,“你真的没有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利用乔家的人脉?”
许棉腻歪的翻了个白眼,彻底撕下她的伪装,“没有,不是只有你觉得丢脸,我也要脸呢。”
闻言,乔世兰的脸色唰的苍白,踉跄着退了一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棉呵了声,再无顾忌,“跟我还有什么好装的?当年你是怎么嫁给我爹的,当大队的人都不知道?有些事儿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流言蜚语我早听的多了,不过之前想着你生我一场,总得给你留颜面,这才装不知道,可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乔世兰如遭雷击,脑子里嗡嗡的响个不停,脸上血色全无。
许棉继续道,“我爹英雄救美,你不但不感激,反而以此为耻,给了你庇护的家,你也不珍惜,生了我,更是冷漠待之,视我为你人生的污点……
所以,你断了跟乔家那些故交的联系,因为你怕他们鄙视你遭遇过不堪,耻笑你如今只是个乡下媳妇,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漂亮大才女,什么青年才俊嫁不得,最后却偏找了个大字不识、穷的叮当响的泥腿子,你觉得丢人,你这才忍痛舍下那些人脉关系,宁肯躲在乡下自怨自哀,也不会去求助他们帮你翻身。
我也一样!
虽然咱俩觉得羞耻的角度不同,但没脸就是没脸。”
没了那层遮羞布,乔世兰此刻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浑身轻颤,嘴角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她猛的转身,仓促又狼狈的离开。
系统小声道,“你刚才火力全开,会不会撕的有点猛了啊?”
许棉哼了声,“你还怕她承受不住会自杀?放心吧,她这种人,舍不得死的。”
“我怕她心生怨恨,对你不利呀……”
“我倒是盼着她出手,正好能治我爹的恋爱脑。”
系统想了想,别说,还真有可能是一剂良药。
进老房子里吃了点东西,许棉去大队把户口给迁了出来,就是一张简单的白纸,上面的字还是手写版,内容瞧着也没有啥正规格式,盖上红章,就算成了。
随后,她收拾了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只能进厂再买,能塞包袱的,便只有几件衣服和书本了。
临近天黑,许福年才回来,今天他跟着大队的社员进山挖山药,收获还不少,背篓里装的满满当当。
姚婆子挑拣着不太好的煮了几根,各房都分了分,不偏不倚。
然而哪怕多吃了一顿饭,气氛依然微妙,谁也不见欢喜。
许福年怕闺女多想,私底下宽慰,“棉棉,他们的态度都不用放在心上,爹为你高兴就行了,他们那是嫉妒呢,嫉妒你明天就能去县城上班,以后你跟他们就不是一样的活法了……”
许棉笑着点头。
许福年想了想,又提醒,“以后离着秋菊和秀妍都远一点,一个没脑子,容易办蠢事连累旁人,一个脑子又太活泛,跟她走的近的容易被算计利用,你记住,不是亲姐妹就能好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