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林小满站在鎏金雕花的穿衣镜前,指尖抚过婚纱上的珍珠滚边。陆家老宅的檀木香气从走廊深处渗进来,混着庭院里白玫瑰的甜腻,在她喉咙里凝成一把刀。
\"少夫人,该入场了。\"管家垂首站在门外,阴影爬上他花白的鬓角。
林小满将银质胸针别在蕾丝领口,冰凉的金属贴着锁骨。三天前那封匿名信里夹着的婚检报告还在监察局证物袋里封存——陆翊的血型分明是Ab型,可三年前车祸现场的血液样本却显示o型。红毯尽头的水晶拱门下,陆家二叔公挂着金丝眼镜的笑脸在香槟塔后若隐若现。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刹那,二十八盏宫灯突然熄灭。宾客的惊呼声中,林小满感觉裙摆被什么东西勾住。她借着弯腰整理的动作摸向小腿内侧,监察局特制的纳米录音器正在体温下微微发烫。
\"诸位贵客见谅,这是陆家祖传的祈福仪式。\"司仪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欢快。应急灯亮起时,二十八具白玉骸骨正端坐在宴席主桌,每具骨架的右手无名指上都套着枚带血槽的银戒。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是《白银盟约》里记载的殉道者数量。
穿燕尾服的侍应生托着银盘穿梭在席间,有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踉跄着撞上她的婚纱。林小满闻到他袖口残留的打印机油墨味,那是审计局专用保密纸张特有的松香。年轻人往她掌心塞了枚体温计,36.8c的示数在玻璃管里泛着幽蓝的光。
\"少夫人,该敬酒了。\"管家幽灵般出现在身后。林小满转身时瞥见那个年轻侍应生正扶着廊柱喘息,西装后襟洇开暗红。她借着整理头纱的动作将体温计藏进束腰,冰凉的玻璃硌着肋骨,突然想起冷链车监控里那个跳动的-18c。
喜宴进行到第七道菜时,主桌传来碗碟碎裂声。戴金丝眼镜的侍应生蜷缩在白玉骸骨脚下,嘴角溢出的血沫在银戒上凝成冰晶。林小满的婚鞋踩过满地狼藉,蹲身时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动。垂死的手指在地毯上画出半圆,蘸着血写下的\"卅\"字让她瞳孔骤缩——这是陆翊生前最后一篇论文里的温度换算公式。
\"让开!\"陆家二叔公的龙头杖重重顿地。保镖围拢的瞬间,林小满扯住婚纱下摆猛地撕开,黑色监察制服上的银鹰徽章在宫灯下泛起冷光。满场哗然中,她将婚戒按向白玉骸骨手中的银戒,两道血槽严丝合缝咬合时,墙壁里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
\"拦住她!\"二叔公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六个保镖扑来的刹那,林小满旋身踢翻香槟塔。琥珀色酒液漫过波斯地毯,她踩着湿滑的酒渍冲向正在移开的雕花板壁。暗格里嵌着的保险箱泛着寒光,密码盘上的温度刻度停在36.5c——正是陆翊化疗录音里反复提及的临界值。
子弹擦过耳际时,林小满将婚戒狠狠按进锁眼。保险箱弹开的瞬间,微型胶片从里面迸出来,她凌空咬住那枚带着硝烟味的胶卷。余光瞥见账本扉页上\"当归=100万\"的暗码,这是晟世集团虚增45亿采购款的铁证。
\"你以为走得出去?\"二叔公的龙头杖抵住她后颈。宴会厅所有出口都被铁闸封死,二十八具白玉骸骨不知何时全部转向林小满。她摸到束腰里藏的手术刀,刀柄上还沾着冷链车暗门后的冰碴。
玻璃炸裂的巨响救了她的命。监察局的突击队从二楼露台索降而下,防弹盾牌撞碎彩绘玻璃窗。林小满在催泪瓦斯弥漫前扑向保险箱,沾血的手指抓住最后那页婚检报告。陆翊的照片在硝烟中模糊不清,唯有血型栏的\"Ab\"像淬毒的针。
\"他在哪?\"林小满将手术刀横在二叔公咽喉,刀锋压出细密的血珠。老人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皱纹里渗出黑色的血。监察员冲上来掰开他牙齿时,藏在臼齿里的氰化物胶囊已经空了。
宴会厅突然陷入黑暗,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间隙里,林小满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密道传来。那节奏太像陆翊化疗时在走廊的踱步声,但她清楚地记得停尸房档案——陆翊的右脚踝有粉碎性骨折。
应急灯再度亮起时,二十八具白玉骸骨全部指向西侧角门。林小满扯下破烂的婚纱下摆,露出监察制服里的战术腰带。胶卷在掌心跳动发烫,她突然想起侍应生塞来的体温计——36.8c正好是冷链车温度异常的镜像数。
当突击队炸开角门铁锁时,林小满在尘烟中看见墙上的血色箭头。那分明是陆翊的笔迹,和他留在冷库暗门后的警告如出一辙。箭头指向地下酒窖的方向,湿冷的空气里飘着当归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