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8月18日,深圳证券交易所
电子屏上的深发展股价定格在28.7元,红绿交错的K线图像一条扭曲的毒蛇。谢一扬站在二楼VIp包厢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叩击玻璃,倒影里映出交易大厅内攒动的人头——散户们攥着交易单,眼珠赤红,喉咙里挤出贪婪的喘息。
“老板,都安排好了。”张铁柱的机械手递过一份名单,液压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一百二十个民工,每人领两百块,今早六点就在门口排队。”
谢一扬扫了一眼名单,嘴角勾起冷笑。名单上的身份证号全是湘西山区抄来的,照片则用扬帆服装厂的临时工充数。他合上文件夹,声音压得极低:“通知老疤,九点整砸盘。”
清晨五点,深交所铁门外已挤满黑压压的人群。
民工李大柱蹲在台阶上,劣质烟头烫得指尖发黄。他身后站着三十多个同乡,清一色穿着印“扬帆建筑”的蓝工装,手里捏着伪造的股东代码卡。
“记住,进去就喊‘抢新股’!”老疤的手下踹了一脚李大柱的凳子,唾沫星子飞溅,“谁他妈演砸了,尾款一分没有!”
电子钟跳到八点三十分,铁门“嘎吱”拉开。人群瞬间暴动!
“冲啊!深发展增发股!”李大柱被推搡着往前狂奔,鞋踩掉了都顾不上捡。他按培训时教的,一把揪住前面西装男的领带:“滚开!老子排通宵的!”
交易大厅瞬间乱成粥。保安的哨声、女人的尖叫、撕碎的委托单雪片般飞上天花板。电子屏上的股价开始疯涨——29.1元、29.5元、30.2元……
二楼包厢里,谢一扬对着大哥大吐出两个字:“动手。”
九点十五分,深交所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炸响。
“什么?两千多散户同时挂买单?!”总经理王志明差点摔了茶杯,“系统负荷超载?立刻启动熔断——操!已经涨破32块了?!”
他冲到窗边,只见交易柜台已被挤爆。一个老太婆挥舞存折哭喊:“我押房子买的深发展啊!”话音未落就被汹涌的人潮踩在脚下。
与此同时,扬帆证券的三十个账户正疯狂抛售。
“老板,五万股深发展抛完了!”操盘手耳机里传来键盘的噼啪声,“万科也在跳水,散户开始恐慌性跟抛!”
谢一扬盯着屏幕上陡峭下跌的绿线,突然抓起电话:“周秘书长,深市要出乱子了,您该让《深圳特区报》发篇社论……”
下午三点,电子屏一片惨绿。
深发展股价暴跌至24.3元,深指单日跌幅14%。交易大厅满地都是踩烂的眼镜和皮鞋,几个散户瘫坐在墙角,手里攥着变成废纸的交易单。
李大柱被保安揪着领子扔出门外,脸上还糊着不知谁的血。他哆嗦着摸出兜里的两百块钱——早被汗水浸透了。
街对面,谢一扬的奔驰S600缓缓驶过。车窗降下一线,一沓捆好的百元大钞精准地砸在李大柱脚边。
“医药费。”车窗升起前,李大柱听见车里飘出三个字。
深夜,深圳湾游艇会。
谢一扬将瑞士银行的本票推给海关陈队长:“两千万,美金。”
陈队长喉结滚动,却见谢一扬又推过一叠照片——全是他在澳门赌场搂着妓女吞云吐雾的丑态。
“下个月‘长江号’要运五万台录像机。”谢一扬的雪茄烟头在夜色里明灭,“陈队长是聪明人,对吧?”
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突然被引擎轰鸣打断。一架直升机掠过海面,舱门处闪过周明远的金丝眼镜。
谢一扬轻笑出声,对着夜空举杯。
屏幕上的财经新闻正在滚动字幕:【深交所紧急叫停新股增发,专家称暴跌系“市场自发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