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5月22日,凌晨3点17分,三峡大坝施工区
暴雨倾盆,探照灯刺破夜幕,将混凝土浇筑现场照得惨白。总工程师吴振国攥着检测报告的手指节发青,纸页在风中簌簌作响。报告上那行刺目的数据像刀一样扎进眼睛——“特种钢抗拉强度:标称580mpa,实测192mpa”,连设计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老吴,签个字而已,何必较真?”监理主任王德发凑过来,油腻的胖脸上堆着笑,袖口隐约露出瑞士金表的反光,“谢总说了,这批钢是‘国情特供’,应力达标证明已经盖好章了。”他递来一份崭新文件,鲜红的公章下赫然印着“符合国家标准”。
吴振国猛地将报告摔在泥水里,泥点溅上王德发的西装裤:“这是大坝!不是汉正街的豆腐渣商铺!用这种钢,十年后坝体裂缝能塞进卡车!”
王德发笑容僵住,朝阴影处使了个眼色。两名穿雨衣的壮汉立刻钳住吴振国双臂,力道大得能听见骨节摩擦声。“老吴啊……”王德发弯腰捡起文件,用袖口擦去泥渍,“你儿子在武大读研对吧?听说刚申请到公派留学?”
雨声骤然轰鸣。
同日清晨7:30,扬帆大厦顶层
谢一扬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敲着钢化玻璃。窗外长江雾气弥漫,宛如他眼底翻涌的暗流。身后投影屏正播放三峡施工区的实时画面——工人们正将劣质钢材浇筑进坝体核心区,振捣器轰鸣声通过卫星传输清晰可闻。
“老板,吴振国还是不肯签字。”张铁柱的机械臂递来平板,屏幕上是被按在审讯椅上的老工程师,嘴角淤血触目惊心,“他威胁要向国务院举报。”
“那就让他永远闭嘴。”谢一扬转身,西装袖口掠过桌面的三峡大坝微缩模型,“事故调查报告模板准备好了吗?”
机械眼红光闪烁:“‘特种车辆失控撞击致死’,目击证人是两个临时工,已经安排今晚去缅甸的船。”
谢一扬颔首,目光扫过墙上的日历。5月23日被红笔圈出——“三峡二期工程验收”。他忽然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特种钢样本。这块编号“wh-709”的钢材表面光洁如镜,内里却布满蜂窝状气孔,像极了这个金玉其外的时代。
“通知周明远。”他指尖一松,钢块坠地发出闷响,“验收组名单里,把水利部李司长换成我们的人。”
上午10:15,三峡坝区指挥部
吴振国踉跄着冲进档案室,反锁铁门。他颤抖着撕开衬衫,露出绑在腰间的微型相机——里面是三十七张偷拍的照片:钢筋检测仪被植入作弊芯片、混凝土掺入过量粉煤灰、监理收受金条的监控截图……
“老吴!开门!”王德发的砸门声伴随电钻轰鸣,“你以为这些照片能带出去?谢总在国安局的关系比你祖宗十八代还硬!”
档案柜突然震颤,天花板簌簌落灰。吴振国愣了一秒,随即瞳孔骤缩——这是大坝基础沉降的震动频率!他扑向观测仪,屏幕上波浪线正疯狂跳跃:“位移警报:3号坝段裂缝扩展至1.7mm”。
“你们这群畜生……”他抓起卫星电话刚要拨号,整面墙突然崩塌。一辆失控的渣土车碾过砖墙,车头将他狠狠顶进钢架深处。
弥留之际,他看见王德发蹲下来,慢条斯理地掰开他手指取走相机。“放心。”这人声音甜得像毒药,“你儿子会‘主动’放弃留学名额,毕竟爱国青年怎么能有个叛徒父亲呢?”
下午4:20,国务院特别会议室
“简直是危言耸听!”水利部副部长刘建国将吴振国的遗照摔在桌上,“这位同志长期抑郁,死前还伪造数据污蔑国家重点工程!”他翻开装帧精美的验收报告,最后一页的“应力达标证明”墨迹未干。
圆桌对面,谢一扬优雅地抿了口普洱:“刘部长明鉴。扬帆钢铁为三峡专供的wh-709系列,连德国莱茵检测都出具了认证。”他推过一份全英文文件,签名处赫然是某国际检测机构总监的签名——没人会发现这个“总监”实则是缅甸分公司的傀儡。
会议室突然断电,投影仪却诡异地自动开启。画面里吴振国满脸是血,正对着镜头嘶吼:“三峡大坝的裂缝会要了百万人的命——”
“啪!”谢一扬捏碎茶杯。张铁柱的机械臂闪过电弧,监控系统瞬间重启。再亮灯时,画面已切换成扬帆集团的宣传片:**“民族企业助力世纪工程”**的金色标语下,特种钢生产线流光溢彩。
“见笑了。”谢一扬掸去西装上的茶叶,“境外势力总喜欢搞些小动作。”
深夜11:50,长江江底
缠满铁链的保险柜沉入淤泥,柜中是吴振国的相机和三十七张照片。岸上,王德发正往转账凭证上签字——瑞士银行200万美元的到账通知,备注栏写着“三峡工程特别咨询费”。
张铁柱的机械臂缓缓收回水下机器人:“老板,要清理其他知情人吗?”
“不必。”谢一扬望向远处坝体上蚂蚁般的工人,“等裂缝真扩大到藏不住那天……”江风掀起他风衣下摆,露出腰间录音笔的红光,“该背锅的人早就高升了。”
江水吞没最后一丝气泡,如同吞没这个夜晚所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