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12日,北京梅地亚中心
拍卖厅的鎏金吊灯将空气灼烧得滚烫,台下黑压压的西装革履中,谢一扬的座位被刻意安排在最后一排。他指尖摩挲着烫金请柬上“美资华扬集团亚太总裁”的头衔,目光扫过前排几个频频回头的竞争对手——娃哈哈的宗庆后正攥着计算器狂按,健力宝的李经纬则盯着舞台上的标书箱,喉结滚动。
“第五标,《新闻联播》前五秒广告位,起拍价300万!”拍卖师槌音刚落,后排突然响起蹩脚的美式英语:“Five million!”
全场哗然!
穿阿玛尼西装的白人男子站起身,金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口别着星条旗徽章。他身旁的混血女秘书用带口音的中文补充:“美资华扬集团,出价500万。”镁光灯瞬间聚焦过来,谢一扬低头抿了口矿泉水,掩住嘴角的冷笑。
“五百五十万!”宗庆后咬牙举牌。
“Six million!”白人男子懒洋洋抬手,女秘书同步翻译:“600万。”
竞价在窒息般的氛围中攀升,直到谢一扬对耳麦轻咳一声。白人男子突然扯松领带,用英语大吼:“Fuck it! Six sixty-six!”女秘书慌乱地拽他袖子,结结巴巴翻译:“666万……讨个中国彩头。”
槌声三响,满场死寂。
“影子公司”的完美人设
深夜的北京饭店套房里,白人男子正用卸妆棉擦掉脸上的特效胶水,露出张广东混混的痞脸。“谢老板,我这波士顿口音还行吧?”他咧嘴笑时金牙闪烁,“就是假发箍得脑门生疮……”
谢一扬没搭理他,正用放大镜检查刚到手的中标通知书。文件右下角,央视广告部的公章鲜红欲滴。
“香港注册的壳公司,纽约的虚拟办公室,再加上这个——”他踢开脚边的行李箱,几十捆绿油油的美钞哗啦倾泻,“从澳门赌场洗出来的道具钞,够他们在海关验半年。”
张铁柱蹲在地上组装信号干扰器,独眼盯着电视机里的重播新闻:“明晚八点《新闻联播》前,全国观众都会看见咱的广告?”
“不。”谢一扬突然扯断领带,眼底跳动着疯狂的火苗,“他们只会看见五秒黑屏。”
空白画面的致命诱惑
1月13日晚7:59,武汉扬帆实业总部。
两百平米的监控室里,三十台电视机同时锁定央视一套。全国二十六个省级经销商的电话被接进扩音器,此起彼伏的方言在空气中碰撞:
“谢总,俺山东八十家店都准备好预付款了!”
“阿拉上海柜台全清空了,就等广告引爆销量……”
谢一扬盯着腕表秒针,7:59:50。他抓起对讲机:“机房,切断备用信号源。”
电视屏幕骤然漆黑!
五秒的绝对寂静中,只能听见经销商们逐渐粗重的呼吸。当《新闻联播》片头曲突然炸响时,谢一扬对着话筒轻声道:“各位现在理解了吗?真正的广告,是人心里的悬念。”
次日清晨,武汉各大银行被提着现金箱的商人挤爆。美资华扬的注册地——香港中环某写字楼的前台,被堆成山的汇票淹没。混血女秘书接电话接到嗓音嘶哑:“是的,我们全新产品‘太空棉’采用NASA技术……预付30%定金可获省级代理权……”
央视震怒与金蝉脱壳
1月15日,央视广告部主任办公室。
“这是诈骗!”主任将《人民日报》摔在桌上,头条标题触目惊心:《五秒黑屏卷走亿元预付款》。
谢一扬悠闲地转着打火机,火苗映亮他伪造的国安部证件:“美资华扬涉嫌窃取国家机密,所有资金已依法冻结。”他指了指窗外,两名穿夹克的“纪委人员”正押解着戴头套的金发男子上车。
主任突然抓起电话:“我这就通知公安部——”
“您确定?”谢一扬按住他的手,掌心露出一张澳门赌场的股权书,“令公子在拉斯维加斯欠的两千万赌债……或许可以变成投资分红?”
当天下班前,央视发布声明:《技术故障致广告未能正常播放,已启动内部追责》。
经销商的血泪狂欢
汉口火车站,十几个山东大汉围着“美资华扬华中办事处”招牌痛哭流涕。办事处铁门紧锁,玻璃上贴着告示:《因产品技术升级,发货延期45天》。
“俺押了全部身家啊!”领头汉子一拳砸在墙上,指缝渗血。
街角黑色皇冠车里,谢一扬正翻阅刚打印的财务报表。张铁柱嚼着口香糖问:“这帮傻子要是闹事……”
“通知周明远,按‘非法集资’抓几个带头者。”谢一扬摇上车窗,远处警笛声已呼啸而至,“再让《长江日报》发篇报道——《警惕洋品牌圈钱陷阱》。”
车轮碾过满地的订货合同,扬长而去。合同扉页上,“太空棉”的技术参数栏,赫然写着:100%聚酯纤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