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3月5日,武汉大学樱园
早春的樱花还没开,老斋舍的青瓦上覆着一层薄霜。我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军大衣口袋里揣着刚从汉正街收来的三千块货款——崭新的十元钞,扎成三捆,还带着信用社油墨的腥气。
“小谢老板,真要在这儿找人?”张铁柱跟在我身后,缺了半截的右手小指缩在袖子里。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目光在几个戴红袖标的学生身上多停了两秒,“武大的人可不好惹……”
我没吭声,目光落在石阶尽头那间挂着“物理系实验室”牌子的矮房。木门半敞着,里头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间或夹杂着几句压抑的争吵——
“林振华!校党委会已经定了调子,你这破光纤项目今天必须停!”
“砰!”
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推搡到墙上。我眯起眼,加快脚步。
偶遇打压,埋下科技伏笔
门缝里,一个穿蓝布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被三个戴红袖标的青年围住。他眼镜碎了一片,额角渗着血丝,手里却死死攥着一截玻璃管——管子里泛着诡异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像一簇跳动的鬼火。
“王主任,再给我三个月……”林振华嗓音沙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光纤衰减率就能降到国际标准!”
“放屁!”领头的中年胖子一脚踹翻实验台,烧杯里的溶液泼在地上,滋啦冒出白烟,“国家拨的经费是让你搞半导体!你这破玻璃丝——”他突然卡壳,因为我推门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
六道目光齐刷刷刺过来。张铁柱下意识摸向腰间——那儿别着从退伍兵手里换来的军刺。
“走错门了?”我佯装懵懂,眼神却黏在那截发光玻璃管上。前世2035年的记忆疯狂翻涌:林振华,中国光纤之父,90年代因校方打压错过专利窗口,研究成果被日本Ntt公司剽窃……
王主任眯起眼:“哪来的社会青年?滚出去!”
我没动,反而从兜里摸出包红塔山,弹出一根递过去:“领导消消气。”烟盒下沿露出的信用社存折一角,正好让林振华看清上面的数字。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千块赌局,暗藏专利杀机
半小时后,我在物理系后山的防空洞里见到了林振华。
洞壁上用粉笔写满公式,地上堆着用粮票换来的二手仪器。他捧着那截玻璃管,指尖在蓝光映照下透出血管的轮廓:“这是石英光纤预制棒,衰减率已经能做到20db\/km……”
“国际水平是17db。”我打断他,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三捆钞票,“三千块,够你买进口气相沉积炉不?”
林振华的手猛地一抖。
“你……懂光纤?”他喉结滚动,镜片后的目光像x光般扫过我的脸,“这是ccVd工艺的……”
“我懂它能值多少钱。”我抓起实验记录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画着个粗糙的专利流程图,“五年后,日本Ntt会为这技术开价三百万美元。”
防空洞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钞票边缘摩擦的沙沙声。张铁柱的呼吸声在背后加重,他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能嗅到血腥味——这是猎手闻到猎物时的本能。
“你要什么?”林振华终于开口,嗓音像生锈的齿轮在互相碾磨。
我笑了,手指点在专利流程图最下方的空白处:“这里添个名字——谢一扬,占股51%。”
校方阻挠,暗流涌动
黄昏时,我们刚走出防空洞,就被校保卫科的人堵在了樱园小径上。
王主任叼着烟,身后站着四个拎警棍的壮汉。他手里晃着份文件——《关于林振华同志停职审查的通知》,公章红得刺眼。
“社会青年勾结校内人员倒卖国家财产……”他阴笑着展开另一张纸,竟是早上我给林振华的三千块收据,“人赃俱获!”
张铁柱的军刺已经滑到掌心。我按住他,目光扫过王主任鼓囊囊的裤兜——那儿露出半截walkman耳机线,正是我上周从海关抄没的走私货。
“王主任喜欢听邓丽君?”我突然用脚尖碾碎一片早落的樱花,“不知道纪委喜不喜欢听走私录音?”
耳机线像毒蛇般缩了回去。
周明远的后手
深夜的汉正街仓库,我对着台破旧收音机调试频道。
“滋滋……林振华的项目档案已销毁……”电流声里,周明远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武大党委有人向轻工局举报……”
我猛地拧紧旋钮。
举报信内容在脑中清晰浮现——前世这封诬告信直接导致林振华被开除,专利资料“意外”遗失。而现在,信纸正躺在王主任抽屉里,落款时间是三天后。
“柱子哥。”我掀开地砖,露出下面用油布包着的五四式手枪,“明天去东湖新村蹲个人——轻工局刘处长的女婿。”
张铁柱舔了舔嘴唇:“要几条腿?”
我摩挲着林振华刚签的专利协议,纸页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纹路:“让他写封推荐信就行。”
窗外,武大老图书馆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如碑。那里头的微缩胶片机,正藏着林振华还没来得及备份的实验数据——而三天后,它会在一场“意外”火灾中化为灰烬。
我捏碎一片樱花花瓣。汁液染红指尖,像极了前世看过的,那场烧掉中国光纤产业未来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