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时,秦昭月正趴在玄渊阁倒塌的飞檐上,指尖抠进青砖缝隙里的刺痛感真实得令人心悸。身下三百年前的总坛正燃着熊熊烈火,琉璃瓦在火中爆裂成青紫色流萤,映得天井里穿梭的人影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明月奴,你已无路可逃!”
喊声来自持九环金错刀的中年男子,蟒纹长袍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腰间悬着的青铜令牌刻着“天机阁左使”。他脚下踩着的八卦阵图正在发光,三百六十枚透骨钉从阵眼射出,在雨中织成泛着幽蓝毒光的网。
秦昭月屏息凝视阵中被围的少女——那是1900年的“自己”,身着玄渊阁旧制月白襦裙,袖口露出与她 identical 的潮汐纹身,只是眉心徽记还未觉醒,只是淡红色的月牙形状。少女手中玉箫已断成两截,却仍以《碧海潮生诀》第五叠“叠浪”勉强支撑防御结界,箫声中混着青涩的颤抖。
“不能让她死在这里。”秦昭月低语,摸向袖中融合的三柄残忆武器。指尖刚触到绣春刀的刀柄,手腕突然被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扣住——来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怀表链在雨中晃出冷光,左眼眶嵌着的机械义眼正扫描着战场。
“别冲动,她的气海穴已被透骨钉划伤。”男子开口,英伦腔中文带着独特的顿挫,正是1900年的陆明洲,“我是来送星图密钥的,阁主机房在......”
话音未落,天机阁左使突然挥刀劈向明月奴面门,刀风带起的气浪掀飞满地瓦砾。秦昭月本能地甩出绣春刀,刀身在空中化作流光,精准磕开金错刀的同时,她已借力跃下飞檐,玉箫横在胸前:“潮生第三叠,碎浪斩!”
双色音波撕裂雨幕,透骨钉纷纷炸成齑粉。明月奴抬头,与秦昭月对视的瞬间,两人袖口的潮汐纹身同时发烫,在空中映出初代阁主的徽记虚影。陆明洲瞳孔骤缩,看见两个时空的“她”在火光中重叠,眉心徽记的阴阳鱼与月牙竟拼成完整的圆月。
“你是谁?为何与我......”明月奴踉跄着后退,却被倒塌的梁柱挡住去路。天机阁左使趁机欺身而上,刀势已变作“天机二十四式”的杀招,刀光如银河倒卷,封死所有退路。
“拿好!”秦昭月将完整的“玄渊刺”塞进她掌心,自己则握紧断箫,“用第四叠‘裂浪’破他下盘,我来开阵眼!”
话音未落,她已旋身踢碎八卦阵图的东南角,陆明洲同时抛出怀中的青铜匣子,齿轮转动间展开成千机伞,伞面投射出星图轨迹:“亥时三刻,天枢星位!”
明月奴指尖抚过“玄渊刺”的铭文,突然福至心灵,短刀出鞘带起龙吟:“潮生第四叠,裂浪穿云!”
刀光与箫声在天枢星位相撞,天机阁左使的刀势竟被生生劈开缺口。秦昭月趁机欺近,断箫点向他膻中穴,却在触及的瞬间瞳孔骤缩——对方胸口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量子流,左使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露出底下镜像的血红色徽记。
“果然是你附身在这具躯体上。”秦昭月后退半步,断箫与袖中镜像碎片同时震颤,“镜像,你逃不掉的。”
“逃?我只是来取属于我的东西。”镜像的声音从左使口中溢出,双手突然长出机械义肢,指尖弹出十二道锁链,“看清楚了,这具身体里的核心碎片,才是真正的初代密钥!”
锁链裹挟着量子流射来,秦昭月挥箫格挡,却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整个人被震得撞向燃烧的廊柱。陆明洲见状扑过来,风衣下露出半机械化的肋骨,怀表链勾住她的手腕,机械义眼红光爆闪:“跟我来,主机房在镜渊下方!”
三人在火海中穿梭,身后传来镜像的狞笑。秦昭月突然注意到陆明洲的怀表链上挂着半块核心碎片,与她体内的碎片产生微妙共振,而碎片边缘的血纹,竟与镜像的玉箫碎片完全吻合。
“你从哪得到的碎片?”她大声问。
“初代阁主临终前交给我的。”陆明洲踢开挡路的机关兽,露出暗藏的青铜旋梯,“她说这是打开量子引擎的钥匙,却没说......”
话未说完,旋梯突然剧烈震动。镜像的锁链穿透天花板,将陆明洲狠狠钉在墙上,怀表链崩断,核心碎片滚落在地。明月奴扑过去捡拾,却被镜像的音波震得呕血,秦昭月这才惊觉她的气海穴伤势远比想象中严重,鲜血已浸透半幅衣襟。
“把碎片给我,我可以饶她一命。”镜像的机械义肢抓住秦昭月咽喉,量子流顺着指尖侵入经脉,“别忘了,她的死亡会导致时空锚点崩塌,你也会消失。”
喉间的压迫感让秦昭月眼前发黑,却在此时,她听见深海传来熟悉的玉箫共鸣——是青铜巨舰!抬眼望去,暴雨中的海面果然浮现出巨舰的量子残影,甲板上站着的现代陆明洲正操纵主炮充能,机械心脏的轰鸣透过时空传来。
“明洲,用星图密钥!”她拼尽全力大喊,同时将断箫刺入镜像的机械义肢,“潮生第七叠,逆浪回空!”
双色音波与巨舰主炮同时爆发,镜像的躯体在强光中崩解,核心碎片飞回秦昭月掌心。但就在这时,1900年的陆明洲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镜像临死前射出的量子箭,机械义眼的镜片上裂开蛛网状纹路。
“别死......”明月奴爬过来,握住他染血的手,袖口潮汐纹身与他机械肋骨上的量子纹路产生共鸣,“你说过要陪我看巨舰出海的......”
陆明洲勉强扯动嘴角,从怀表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初代阁主的手书,落款日期正是今日:“在镜渊底部......有艘未完工的巨舰......用我的血......”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义眼彻底熄灭。秦昭月接过手书,发现字迹竟与她母亲的笔迹一模一样,而纸上“血”字下方,画着与她袖口相同的潮汐纹身。
“明月奴,带他去镜渊。”她将核心碎片按进明月奴掌心,感受着两个时空的能量在体内冲突,“用你的血激活巨舰,记住,当双箫共鸣时......”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现代巨舰的传送光束笼罩住明月奴与陆明洲的躯体。秦昭月握紧断箫,看着1900年的玄渊阁在暴雨中坍塌,镜像的残魂化作血珠渗入锻造炉,而炉中正在锻造的核心碎片,竟与她体内的碎片产生剧烈排斥,在胸口烙下阴阳鱼形状的灼伤。
“原来......每个时空的碎片都只能属于特定的‘我’。”她低语,看着掌心跳动的蓝光,“但为什么,这个碎片......”
话未说完,巨舰的传送光束再次落下。秦昭月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看见现代陆明洲的机械义眼中倒映着1900年的月光,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刻着“致我的月光”的怀表,表盖内侧还多了行新鲜的血字:“勿念,吾在归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