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加急军报拍在金銮殿金砖上时,苏御正在用验钞机改装的计算器核计专利税收。羊皮纸上\"死三十六人\"的朱笔批注刺得他瞳孔骤缩,指尖的狼毫在\"安全阀\"三字上洇开墨团。工部侍郎的象牙笏板重重叩在丹陛上,朝靴碾碎了阶前刚开的海棠:\"陛下!此等妖器留之必成大患!\"
小皇帝捏着奏报的手直颤,龙袍袖口扫过御案上的蒸汽机模型:\"王叔...这...\"
\"臣请南下彻查。\"苏御的镇纸压住弹劾奏章,玉石底面刻着的\"百工\"二字泛着冷光,\"同时颁布《蒸汽安全令》,凡未经天工局认证的器械,一律视为私造。\"他忽然想起王师傅临终前攥着的铜片,喉间泛起苦涩,\"另外,开放女子入工坊学艺。\"
白雨晴的绣春刀鞘敲在廊柱上,惊起一群麻雀:\"我带影卫护驾,顺便试试新改良的燧发枪。\"谢道韫将《事故分析图鉴》塞进袖中,琉璃眼镜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光:\"妾身可核查图纸来源,最近江南出现了十七份盗版《蒸汽机图说》。\"
江南织造局的残垣断壁间,焦木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苏御踩着变形的纺轮零件,靴底碾过一块烧融的压力表——指针永远停在了红色区域。满脸烟尘的阿青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指甲缝里嵌着煤灰:\"我妹妹才十二岁...她说机器响得像打雷...\"
当地县令的补子湿了大半,腰间的玉佩却擦得发亮:\"王爷明鉴,赵某私自改图纸...\"
\"放你娘的狗屁!\"阿青转头啐了一口,露出颈间的银项圈,\"上个月赵胖子带人砸了我们的织锦坊,非说我们'仿造官器'!\"她撸起衣袖,露出小臂上新月形的烫伤,\"这是他用烟袋锅烫的!\"
白雨晴的机械护腕发出嗡鸣,那是检测到附近有火药残留。她踹开后衙偏门时,赵员外正往樟木箱里塞金锭,肥硕的身躯卡在雕花门框里直哼哼。
\"王爷饶命!\"他的瓜皮帽掉在地上,露出斑秃的头顶,\"图纸是工部刘主事给的,说...说去掉那铜帽子能省三成铁料...\"
谢道韫翻开缴获的图纸,朱砂圈注的\"安全阀\"位置被粗暴地划了叉,旁边写着\"无用,删\"。她的指尖在错误的压力计算式上颤抖:\"这分明是用井田算法算蒸汽压强,可笑至极!\"
白雨晴的刀尖戳进赵员外的胖脸,吓得他尿湿了裤裆:\"三十六条人命,你拿什么赔?\"
\"钱庄...西厢房暗格...\"赵员外抖如筛糠,\"五万两...全给...\"
遇难者灵堂的白幡在夜风中翻飞,苏御亲手给阿青的妹妹系上蓝缎头绳——那是用天工坊新织的\"平安纹\"布料裁的。烛火映着他眼底的系统界面,【民心值-1200】的提示刺痛眼球,却被他强行关闭。
\"从今日起,\"他的声音混着棺材上的铜钉敲击声,\"工坊设女子修造部,由白大人直管。伤残匠人一律送入医工所,学费、药费全免。\"阿青攥着抚恤金的手突然发抖,银项圈上\"工\"字吊坠晃出细碎的光——那是她用第一个月工钱打的。
返程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苏御正在草拟《工厂安全二十条》,狼毫突然在\"男女同工同酬\"处顿住。车帘掀起时,阿青追着车队跑了三里地,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王爷!赵胖子的账册...有个'崔'字...\"
信纸上的墨字还带着熏香味道,\"欲除苏御,先毁新械\"八字力透纸背,落款处的朱雀纹暗记与崔氏商盟如出一辙。谢道韫的指尖点在舆图上的汴河弯道:\"天工坊临江而建,若用火药...\"
爆炸声从京城方向传来时,白雨晴的燧发枪已经上膛。那声响比蒸汽机爆炸更沉闷,带着某种刻意压制的狠劲。苏御掀起车帘,看见东南方的天空被火光染成暗红,浓烟中隐约可见齿轮状的黑影——正是天工坊的标志性烟囱。
\"驾!\"他攥紧了缰绳,验钞机在怀中发烫,那里面储存着尚未公开的蒸汽装甲图纸。阿青突然抓住他的袖口,递上一个油纸包:\"王爷收好!这是我妹妹藏的...赵胖子和崔家的密信!\"
马车在暮色中疾驰,苏御摸着油纸包上的焦痕,想起灵堂前阿青说的话:\"我妹妹说,机器不该吃人,该帮人把日子过得像花一样。\"窗外的火光映着他紧抿的唇线,系统界面再次展开,【科技树紧急修复中...】的字样跳动不停,而他的指尖已经在草拟新的政令——《匠人护国令》,第一条便是:\"凡伤匠者,虽远必诛\"。
白雨晴的发簪在火光中碎成两段,却被她随手别在机械护腕上。谢道韫翻开从赵员外书房抢出的账册,在\"铁器走私\"条目下画了重重的红圈,墨线穿过\"崔氏\"二字,与舆图上的皇陵标记连成直线。而阿青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攥紧了腰间的扳手——那是王师傅留给学徒的入门礼,此刻正随着马车的颠簸,在她掌心刻下深深的痕。
这场用血与火写成的教案里,苏御终于明白:比技术被盗更可怕的,是有人想让匠人永远活在黑暗里。但当阿青们拿起扳手的那一刻,他知道,星星之火已经燎原。蒸汽机的轰鸣终将盖过阴谋的低语,就像黎明前的火光,看似是毁灭,实则是千万双手托起的、崭新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