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吧。”
王准皱着眉问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两起命案，命案这个概念，你应该清楚……”
“因病身亡——能算进命案里面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说我看见的部分。”外卖小哥被问得一愣，才摇着头接着开口：“事情还没完……”
“当时那情况，我也不敢原路返回去电梯厅，只能往走廊尽头找消防楼梯。”
“下了几层后，我在拐角平台处停了下来，对着那袋外卖拍了张照，然后点了‘送达’。”
他抬眼看向王准，扯了下嘴角：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那时候……我只想赶紧让这单从系统里消失，让它跟我再没关系。”
“外卖呢？你自己吃了？”王准问。
“我哪敢啊——”
小哥脱口而出，压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抵触，“要是普通的餐送错了，吃了也就吃了，可这种……搁你身上，你敢往嘴里送？”
“我……我当时就把那份烫饭放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没敢多停，转身就下楼。”
“结果——也就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吧，手机响了。”
“是平台转接过来的，那头是‘老妈烫饭’的老板，他问我为什么餐没有送到？现在那边的客户要求退款！”
“我当时就懵了，脑子里嗡嗡响……”
“死人，复活了要求退款？”
王准的灵异思维没经过任何现实逻辑的缓冲，直接从‘顾客投诉’滑向了最不可能、却又最符合他们这类试炼者经验的方向。
“你、你怎么会往这上面想？”
小哥眼神里满是错愕，夹烟的手都忘了弹灰，“我当时虽然也慌，可压根没往……那种事上琢磨，就觉得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果然——你看这个。”
外卖小哥将烟咬在齿间，两手有些忙乱地划开手机屏幕。
他在订单列表里快速滑动，停住，然后将屏幕转向王准，指尖重重戳在地址栏上。
“看见没？”
“订单地址是317，不是417。”
“不知道平台抽什么风……我完全照着单据送的。”
“没辙，我只能硬着头皮又骑回来。还好那条消防通道平时根本没人走，外卖也在原来那级台阶上搁着，一动没动。”
“我就提着餐上去敲317的门……”
小哥突然住口，他扭过头扫向公寓楼的方向。
静了两秒，他用脚撑着地，连人带车又朝更远的地方挪了几米，随即侧过头，朝王准和张文使了个眼色——
“317房间里……死人了！”
“是我报的警，知道吧……”
“317也死人了？又是病死的？”王准追问。
上下楼连续‘病死’两名住户，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不是——”小哥猛地摇头，“警察推开门的时候，我就在后面……从门缝里瞥了一眼。”
“地上……有血！”
“从那、那个被子底下渗出来的……”
“一大片，还没干透！！！”
“才死不久？是不是割脉自杀？”王准见小哥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连忙烟盒里磕出一支新的，续上。
“割脉……”
“我没看清被子下的人……但地上的血，看着不像从手腕那种地方一点点流出来的。”
他夹着新续上的烟，手指紧了紧。
“倒更像是……泼出来的。”
“泼出来？那血量恐怕不少。”王准的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当时，为什么会直接报警？”
“仅仅是因为对方没开门？”
因为顾客没开门拿餐就选择拨打110——
这理由太轻，立不住。
所以，后面一定有隐情。
“这个……”
小哥低着头，手指在过滤嘴上反复捻着。
过了好一阵，他才抬眼，目光有点飘，“说出来……你恐怕不信。”
“刚才警察问话的时候，我也提过一嘴，但他们没当真，就让我别自己吓唬自己。”
“我们不是警察。”王准语气平稳，“放心说，没人会笑你。”
小哥盯着他看了两秒，喉结动了动：“……真不上新闻？”
“绝对不上！”
外卖小哥吸了一口气，烟换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用力蹭了蹭掌心的汗，然后攥成拳，又松开。
“一般送错了餐，肯定是要登门道歉的。”
“我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但317一直没人接。你可能不清楚我们这行的习惯——尤其深夜和凌晨那会儿，绝对不能‘砰砰’敲门。”
“一来怕吵醒邻居，二来也怕敲错了门惹骂。所以大家都是先打电话，听见里头有动静了，或者客户主动要求了，才轻轻敲两下。”
“可今天，电话明明是通的，屋里也听得见铃声在响，就是没人应，也没人来开门。”
“毕竟是自己的失误，总不能把外卖往门口一搁就走人，这样不太合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敲门试试。”
小哥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地面上，瞳孔有些散。
过了两三秒，他才猛地眨了下眼，把自己从某个记忆画面里拔出来。
“就在我手快要碰到门板的时候——”他喉结滚动，声音绷紧，“我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嘘。”
小哥吐出一个短促的气音，肩膀同时往里一缩。
“嘘？”王准和张文对视了一眼。
“对，就这个声！”
他重重点头，夹烟的手指摸了摸耳廓。
“我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压着嗓子‘嘘’了一声。”
“男声还是女声？是在你耳朵边上，还是屋内？”王准目光紧锁着对方，他觉得自己摸到了这次任务的边边。
“男声。”
“至于是屋内还是屋外……我分不出来。”
“整条走廊当时就我一个人，你要硬让我说……我只能猜，大概，也许，是从屋里透过来的？”
“只不过那也太近了，近得就像……”
小哥没能找到合适的比喻，摇了摇头。
“一共‘嘘’了几声？”
“……谁还去记这个，反正我一抬手，那声‘嘘’就来了！”
小哥脸色一僵，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你说邪门不邪门？”
他看向王准，眼神里有一种急于被确认的焦灼，“那感觉，就是对方在提醒我——”
“别敲门，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