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攥着小黑的王准，被小张半推着领出了陈总办公室。
走廊两边工位上的脑袋齐刷刷抬起，十几双眼睛像扫描仪，一路追着他们转了两个弯，直到一扇不起眼的灰色防盗门被推开。
门里并不是常规的办公室，更像一个被压缩过的加工车间，面积同陈总那边差不多。
嗯，或许用‘测试空间’这四个字更准确。
因为房间里没有机床，正中央就一张窄台，上面孤零零摆着一台笔记本。
墙边矮柜码着备用电池和一摞标签盒，柜旁的地板上，躺着一个鞋盒大小的黑色充电座。
王准对高科技一窍不通，之所以能一眼认出那是充电座，理由简单得可笑——
座子上还杵着另一台机器人，脚底亮着两点幽幽的蓝光。
他的视线一下子锁死。
这台充电的机器人，是不是伊琳娜？
可能性很大。
没道理只有自己变成机器……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小张嘀咕着，一边将
将type-c数据线插到王准的脖子后接口，“会不会是那些开源代码里有后门？”
“只要听见特定词，机器人就乱动作……”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希望底层固件别再出什么岔子。”
小张拉开椅子坐下，掀开电脑，指尖在触控板上轻点几下。
对王准来说，后颈的数据线像一根安静的稻草，没有任何刺痛和发热。
“系统状态，正常。”小张的视线向下扫，停在最新一行红字上，“行为日志……嗯？这是个什么东西？”
【14:32:15 语音触发词‘上厕所’ → 执行未知脚本】
【14:32:16 脚本返回错误：函数未定义】
【14:46:35 语音触发词‘小黑别怕’ → 执行未知脚本】
【14:46:36 脚本返回错误：函数未定义】
“断网！先断网！”
小张低吼一声，手指在触控板上飞速连点，把wi-Fi 模块直接禁用。
随后他呼出终端窗口，飞快地敲下离线指令，准备将那条来历不明的脚本彻底拎出来。
“那台机器人怎么了？”
“它啊？没什么问题，只是没跑完测试而已。”小张仍盯着屏幕，随口补一句，“要是再多一个模块——”
话音陡然一顿，指尖悬停在键盘上。
小张缓缓抬头，目光掠过静止的机器人，喉咙发紧：“刚刚……是你在说话？”
“嗯，不然呢？”王准侧头，屏幕脸跟他正面对上。
室内突然安静了几秒，只剩电脑风扇低低的嗡鸣。
小张深吸一口气，没跑，也没喊。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拉开防盗门，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卡在门缝，让外头员工区的脚步声、说话声一股脑涌进来。
嘈杂像潮水一样填满房间之后，小张松了松肩膀，回到座位。
老实说，刚才那一瞬，他确实被一种没来由的惧意攥住了心脏——
就像晚上12点过后独自走进一条熄灯的走廊，本来就脚底发虚，后颈发凉，结果却看见角落处还躺着一个怪异的人形玩偶。
他知道，那种现象叫做‘恐怖谷效应’。
可细想又不该怕。
这两台机器人从打板开始，第一次上电、跑平衡测试，全是他一手包办。
每一颗螺丝、每一行代码，他都背得滚瓜烂熟。
它们不过是自己亲手拼出的钢骨与算法，没有心跳，也没有恶意。
然而，当那句“嗯，不然呢？”从扬声器里平静地滚出来时，他却突然感觉这个熟悉的金属壳里似乎住进了个某个陌生的灵魂。
因为，这句话有温度。
那种藏着微妙顿挫与情绪的反问句，根本就不是简单地敲敲代码就能鼓捣出来的。
看着电脑屏幕上新增的一条行为日志，小张点开了脚本。
窗口才弹出半秒，屏幕的底色瞬间由蓝褪成了惨白。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汉字像被打开的阀门，从屏幕四周的缝隙里倒灌进来——
它们没有滚动条，没有行距，只是不停地成群结队互相叠压。
就在这层叠的墨浪里，小张恍惚瞥见一行“修脚采耳30”。
只闪了一下，便被后续字符淹没，再也找不到痕迹。
他怀疑是自己眼花。
电脑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温度监控条一路飙红。
风扇尖叫到极限后骤然归零——
屏幕“啪”地一声熄灭，整间房间瞬间安静得刺耳。
小张还没回过神来，外头办公区的惊呼声也跟着炸开，他慌忙出门查看情况。
几乎是同一秒，王准动了。
抬手拔掉后颈的数据线，他两步便跨到充电座前。
“伊琳娜？”
“醒醒！！！”
他抬手拍向那张光滑的屏幕脸，金属相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对方毫无动静。
不过，王准不慌。
他抬起左手，用金属指尖在对方光滑的面部上丈量半晌，确认大概的‘人中穴’位置之后，轻轻按下。
果然，蓝光亮起！
“任务内容：帮助陈九亚完成迁灵。”
“任务失败，抹杀。”
“任务中死亡，等同死亡。”
“任务期限：五日。”
“任务倒计时：119小时12分40秒。”
陈九亚？
是那个陈总的名字吗？
王准打开了自己的任务界面，发现内容与对方一字不差后，他松了口气。
其实也没松气，因为没嘴。
在‘偷梁换柱’失效的情况下，要是两人任务对立，那就代表着必须拼出个你死我活。
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个局面，王准笃定——
倒下的绝不会是自己。
视线黏在了伊琳娜的积分余额上，他心里猛地窜起一阵冷电。
对方既然有积分，那代表她不是素人，是参与过任务的试炼者，那么——
能实时沟通两个世界的神器，会不会就藏在她的包袱里？
指尖移动，悬在了包袱按钮上方半厘米，只需要一碰，所有的物品格子就会弹出来。
那按，还是不按？
偷袭一个毫无防备的女性，王准心里确实有些别扭。
但那种别扭只持续了三秒，就被对道具的渴望压成了碎末。
毕竟这个玩意，出去之后也是归自己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支取。
嗯，有道理，反正算不上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