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曦感谢完文欲染,便抽身离开了。她既然决定要顶替龙宫盏在前线的位置,便不会有任何松懈。
龙宫盏的幻龙魂核,也交到了她的手中。罗宣曾向罗默开玩笑,武神亮相各大战线,带给众人的精神激励,比月觉天还要夸张。
平台之上,除远远观望的罗氏兄弟外,只剩下风景杀与文欲染两人。
风景杀盯着文欲染,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般模样的少女。这么多年,她作为文欲染的替代品,在令狐化龙面前活着——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在她与全天下最伟大的男人结为连理,不幸的是真龙一直爱着的另有其人。
是文欲染的存在,给了她成为圣者的荣耀,给了她母仪天下的地位。但也正是文欲染,偷走了她属于“风景杀”的人生。
而现在,文欲染只身一人来此报信,真龙又沉寂于蕣华宫,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解开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
她是个冷漠的人,这世界上不应存在她憎恨的人,因为那些人都该早早死在她的手中。
风景杀的手在颤抖,空气在变得寒冷。罗默却能感觉到,身旁的罗宣额头冒出了汗珠。
天下第一强者,虽说是用着凡骨的身躯,也会有紧张到冒汗的时候啊。
“他也很好,一切平安。”文欲染目送帝江曦离去,转头对风景杀说。这里所指的“他”,自然是灵帝始皇令狐化龙。
风景杀一愣。
“你为什么要向我报告他的情况?”风景杀有些恼火。她认为是文欲染在向她炫耀,向她炫耀着她所不能做到的陪伴。
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了,她没有走入过蕣华宫,看他一眼。
正主已经死而复生归来了,还要她这个替代品做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妻子。”文欲染道。
“我是个凡人,陪不了他多久,到最后在他身边的总会是你,史书上记载的也全会是你。”她说着,“不要因为我对他生了芥蒂,让他孤独难过,好吗?”
罗宣一言不发。凝滞的空气中,是他罪有应得的煎熬。
风景杀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在这足够风盟主杀死文欲染一万遍的时间里,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了。”风景杀说。
她转身离开,嘱咐亲信将文欲染护送回皇城。
“什么都别说。”罗宣瞪了一眼罗默,阻止他说话。他现在心如乱麻,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
又两年后,荒武五年。
因为罗氏兄弟的优异表现,他们被安排在西部战线主城墙防守。这里强者云集,是西部战线碰撞最为激烈的地方。
有时罗宣会让罗默替自己请几天假,龙宫盏知道,那是令狐化龙暂时清醒的日子,他想要在蕣华宫中陪伴文欲染。
琉璃女神顿悟号已经初成规模。它还不能够移动,却已经散发出隔绝荒气的场域,影响到了西部战线一大片地区。
与月觉天不同,这片场域仅仅是隔绝了环境中的荒气。在场域边界处,荒气被排斥发出微光,划定了人族修士能安全活动的界线。
荒纪院将之称为云上行宫的“光环”。
莽荒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多次想要攻破西长城一窥究竟,以至于此地的战况,比中部战线还要血腥惨烈。
好消息是,由于琉璃女神顿悟号光环的效果,这里的修炼者能够暂时脱离城墙,在外战斗,缓解军团的压力。
每当这时候,罗默与罗宣便迅速解决眼下的敌人,登上城垛观看。
那些修士中,龙宫盏只认识很小一部分。帝国之大,数十年又怎能尽窥,若不是这浩劫将他们聚集到一起,很多人他都无缘得见。
正常来说,高层次修为的战斗,凡骨之躯是看不懂的。然而罗氏兄弟身体里住着的精神非同一般,龙宫盏与令狐化龙观看得很是过瘾。
“你以前有没有干过这事?”龙宫盏有些好奇,“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在看着。”
“时刻关注这自己的国家,是做帝王的本分啊。”罗宣神秘一笑。令狐化龙的眼睛无处不在,甚至可能藏在一个小人物的视线之中,远望着他的江山。
光环之外,前来试探的莽荒强者越来越多,混乱的积云压在半空,让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西王赫连纲缓缓升空。他驾一只披着紫黑铠甲的雷龙,手持一把长柄斧。那长柄斧的斧面犹如一轮断月,有十种月相环绕。
“从没见过他使一把长柄斧。”罗默道。
“那是他的本命宝器,醉玉颓山之斧‘落月纲’。”罗宣道,“值得他祭出本命宝器的对手来了。”
远处,雷声震震如同山崩,金色、赤色的雷霆交杂着,从黑暗的天空中划过。
他曾凭借一道分身,给身为世尊的“侠者”陈天形留下不可治愈的创伤。他是暴怒与凶狂的象征,只为毁灭一切而存在。
莽荒圣者雷狰,亲临光环之旁。
圣者相互制衡,若非雷狰到来,赫连纲不会摆出如此严阵。
双色雷霆轰然降落,一个袒露胸膛,披着一件破烂衣裳的男子从雷光中出现。他的衣服破口极为狰狞,有撕扯与雷击的痕迹。在他的身后,生着五条长鞭般的尾巴,它们的尖端跃动着电光。
无名怒意在众人心中升腾,龙宫盏想到雷狰间接导致了陈天形的死,便觉怒火中烧,旋即一件件令他恼怒的旧事涌上心头。
原来若是人不懂得遗忘,这世间的愤怒竟宣泄不尽!
“镇静!”赫连纲喝道。随着他一声高喝,弥散在众人心头的异样情绪一扫而空。
心智稍差者再看自己的衣襟,已然不知不觉间被自己撕碎。被怒意淹没而失去理智的感觉,着实让人后怕。
“曾经的莽荒圣者梼杌,竟沦落到如此地步。”雷狰感受着光环中的气息,“这结局也是应当。毕竟,弱者是没有权利决定自己死得何所的......”
“少在这宣扬你那崩塌的价值观,若要战,本王奉陪就是。”赫连纲冷笑。他以醉玉颓山之斧“落月纲”横指雷狰,深邃的战意中无数鬼神齐声颂唱。
圣者对峙,剑拔弩张。
“呵呵,你我终有一战,但不是现在。”雷狰道,“这隔绝荒气的阵势,岂不像极了一座斗场?你我见证之下,就让人世与莽荒的新生代,在此一决雌雄如何。”
雷狰的言语,让赫连纲心中一震。新生代?莽荒之中也有新的强者源源不断诞生么?若真是如此,他们的抗战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这一战若你们胜了,本座即刻退去,莽荒不再窥探汝等在城墙之后的小动作。”雷狰抛出诱人的条件。
“若是你们败了,本座只要你们派出的那一位年轻人的性命,然后再战,直到你们有人获胜。”
城垛之上,罗宣皱眉。他看出,雷狰已经在谋取莽荒战争的未来——他要试探帝国未来的力量。
这挑战表面利好于人世,若是人世不敢接,那士气也就一溃千里。
然而,倘若人世接下了这场挑战,却没有年轻人能够获胜,雷狰将杀尽帝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