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卡车,须臾就有了决定。
“上。”
“一般来说,异区内呈现出的是异人最深的执念。”
“但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异区的形成来源,也不知道它是因谁形成,异人在哪儿。”
“而且,单是异人就算了,可整个张角村都成了地缚灵,说明应该还发生了什么。”
代行燕忽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她疑问:“地缚灵?”
“就是死后因执念太深被困在死亡地点,或者是与执念相关之地,消散不了,一遍遍经历最深刻记忆片段的一种灵体。”
“你也可以理解为异物的一种。”
背着代行燕迈入张角村的那一刻,宋真就察觉到了。
张角村虽然神奇的没有异物,地磁场却很特别,存在着非死非生的魂体,也就是地缚灵。
不用说,很麻烦。
宋真都要怀疑,申婆婆是不是早就知道,想让她代为解决,才用租金和小黑引她过来。
“现在我们正在经历这里的执念,跟着下去,应该能确定结果。”
代行燕觉得很奇怪,“可我们看到的不就是徐华年的记忆吗?这说明经历的执念是她的吧?但是……徐华年还是正常人呢,没有成异人,怎么还……”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另外张角村先前没有异物,本身就很奇怪。”
宋真说完,那辆大卡车到了她们面前。
司机依旧停了下来,问她们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宋真也依然回答的和上次一样。
“原来是徐教授朋友的亲戚。”
司机还是说可以捎带她们,两人直接上了后车厢,车厢里也和先前看到的一样。
她们被带回了张角村,张角村又变成了坟堆,每个坟头前的红灯笼更加诡异,年轻的徐华年和其丈夫儿女在村民们的欢呼感激声过来。
这次,在要走到车前时,徐华年同样变了脸色,两人眼前之景骤然变化。
好在经历过一次了,宋真和代行燕这次淡定的等着成为试验品被送入实验室。
没想到的是,她们再睁眼,却直接出现在了实验室!
但眼前之景很熟悉,她们看到的是头发半白的徐华年,以及那五个老了些的男人,他们身后还有些人,都死死的盯着那熟悉的玻璃罐,在等待又一个结果。
结果却不如人意,他们再次失败了,出现的还是个畸形的产物!
这让那些人惊怒,他们破口大骂着,怀疑实验哪一步出了问题,质问是不是徐华年没有尽心,述说着对她的失望。
徐华年似乎没有听进他们的话,急切的翻着实验记录,神经质般喃喃道:“还是和上次一样,最后一步的身体数据不对!怎么会这样,不应该……”
那些人继续指责徐华年让他们失望,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这份无形中的惊扰和耽误让极度紧绷的徐华年终于爆发。
她用冷淡犀利到尖锐的声音说:“那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尽心?!”
“倒是你们,一个个只会说大话的草包,起不了一点作用,我真不知道你们对这个项目能有什么价值!”
“你们帮不上忙,就到一边儿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说什么?!”那些人被激怒了,“别忘了,是我们给你在这个项目里继续下去的资格和权利,是我们在实验失败后给你兜底,没有我们,你一事无成!竟然不感激我们?!”
这话让徐华年骤然沉默了。
不知道是认同了,还是没有话说。
“我他妈的,真想揍他们一顿!”代行燕忍不住恼怒的撸起袖子,说:“宋真你看到没,他们那副嘴脸有多恶心!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不得不指望着组里唯一一个女性能够完成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又看不起她,在出事时把错误都推到她身上,高高在上!我呸!”
宋真说:“断眉压眼,人中短浅,印堂狭窄。”
代行燕:“什么?”
“那些人都是短命横死之相。”
宋真看那些人,又看向徐华年说。
“宋真你还会诅咒呢?能不能现在就生效?”代行燕这时惊喜又期待的说。
宋真无语:“……我是大师,不是法师。”
两人说话间,地磁场再次不稳了,她们又被送回到一早离开张角村时。
再次看到军绿色的大卡车,两人也不犹豫了,直接上去。
就这么,又经历了六次循环。
每次看到的都是徐华年那个项目的失败过程。
她的实验对象变成了她的女儿,然后变成了张角村剩下的村民。
随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实验室的气氛越加沉重而紧张,像一点便能着的炸药,所有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阴沉了。
包括徐华年。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对其他人的指责很麻木的沉默着,然后盯着玻璃罐,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喃喃自语,不断复盘,再说服自己开启下一步。
同时,实验室里出现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很多显然是上级领导,因为实验的一次次失败将组里的人大骂一场。
领导走后,那几个人又朝徐华年大骂。
这让徐华年不知何时陷入了自我怀疑,焦虑自己为之付出一切、抛弃一切的目标,究竟能不能实现。
“我真的能缔造新世界,真的能创造出新人类吗?”
看着手里不断增长的失败数据,女人气息急促到胸口不断起伏,开始寝食难安,失眠暴躁,整个人暴瘦到吓人。
好几次晕倒在实验室。
但她没有管,其他人也没有管她,只是催促她的进展。
于是女人看起来像是要疯了。
好像紧绷到下一刻就会断裂的弦。
两人看着有些呼吸不上来。
就这么循环下去不是办法,宋真和代行燕开始想办法破坏循环,却没想到第七次时,发生了变化!
这次执念的场景不再是实验室。
两人看到的是徐华年终于撑不住疲弱的身体,在实验室里昏倒,有生命危险,被送进了急救室。
而徐华年醒来后,罕见的没有立即去实验室,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明明还不算老,可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出现了皱纹。
“她是不是不想活了?”代行燕不确定的小声问宋真。
宋真刚要回答,病房门突然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一个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黑眸的年轻女人进来了。
她径直走到病床边,看着没有分给她一眼的徐华年,不紧不慢开口。
“徐华年,我是专程为你来的。”
“要见到你,可真不容易啊。”
女人说:“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还记得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吗?”
这话让徐华年有了点反应,她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