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丹青尴尬的笑：“其实没什么的，就是上次来内地，订制了几条裙子，前段时间人家给我联系，说做好了，问我什么时候取，怎么取，要不要给我邮寄到米国。”
那当然不行啦。
她那几条裙子很贵的。
现在的邮递业务她一点也不信任，很怕路上走着走着就没了。
反正已经到香港了，就去一次北京自己拿呗。
赵振中被逗笑了，感慨道：“你们女娃娃啊……”
然后他要求一起去。
他想看看现在的北京和他以前见过的北京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自然是大不一样。
“解放前我来过北京很多次，那时候北京很多人吃不饱饭，面黄肌瘦，有的连个蔽体的衣服都没有，老百姓脸上总是很麻木……”
可现在呢？
就算是最穷的人穿的也是齐齐整整的。
关键是精神面貌不一样。
解放前和刚解放的时候的普通人，那是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活一天算一天的麻木。
现在的人则是充满了为了更好的明天努力奋斗的朝气蓬勃。
这一点，不管是上海还是沿途看到的其他城市还是首都，所有人都一样。
段丹青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她不管这位大佬怎么想，她把裙子衬衣拿到手后就换上了。
马面裙和衬衣的搭配，在春末初夏的季节里特别适配。
自诩见多识广的赵振中都看呆了，喃喃道：“原来这种裙子也没那么难看……”
他年轻的时候，正是清末民初，人们的意识形态很混乱。
有人觉得应该全盘西化，有的人选择固步自封。
赵振中算是两者结合，但思想更倾向于西化。
他喜欢更便捷的西装，也更欣赏西方女性的洋装。
他的原配妻子是个比较守旧的人，衣着跟她的思想一样守旧。
赵振中尝试过几次让她接受西方文化，结果是没有结果，就果断放弃。
甚至之后一直到解放前，都没怎么亲近过这个妻子。
他的妻子也和所有旧社会的女性一样，默默的忍受着来自丈夫的冷暴力，继续勤俭的持家教子。
除了给嫡妻该有的体面，私底下总觉得跟她说句话都透露着陈腐的气息，让他喘不过气来。
远不如外面那些接受新思想的女性们新潮。
他唯一为这个嫡妻做的，大概就是‘我可以不爱她，但你们所有人必须尊重她。’
再宠爱的姨太太也不能在嫡妻这个太太面前炸毛。
全家搬到香港大概过了十来年，赵振中的原配太太过世。
他当时没什么感觉。
甚至在她死后的二十多年里都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看到段丹青搞了个这么个中不中洋不洋的穿搭出来，忽然就想起了嫡妻。
他觉得，如果他当初一点点的，从小的地方潜移默化的让她接受新思想的话，她应该不会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早早去世。
也说不上是后悔，就是有点遗憾。
段丹青又陪着赵振中看了一次升国旗，穿着她那身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他人或惊艳或见鬼的怪异穿搭。
某一天俩人继续游逛的时候，赵振中忽然问段丹青：“丹青啊，你说，我把一些产业转移到大陆怎么样？”
段丹青有些震惊，反手指着自己：“你问我？”
赵振中：“对啊。”
“来了一次才知道，国内现在的变化这么大。”
“我有预感，别看大陆现在跟外面还存在差距，不出三十年，不敢说超过，赶上来肯定没问题的。”
段丹青更吃惊了，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他。
赵振中一把年纪，按说什么都见识过的老江湖了，愣是被她怪异的给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搞的他好像是什么大怪物似的？
段丹青展颜大笑：“赵伯伯，你知道吗？你比很多国内的人的眼光都好。”
“赵伯伯，你老实跟我说，其实你是我同行吧？”
在这个年代，很多人来国内投资，看重的是廉价的地皮和建筑材料，廉价的人工，廉价的原材料，以及相当友好的优惠政策。
要说他们多看好国内的发展，说真的，除了少数人，真的没有的。
大部分人就是商人的冒险天性在涌动。
国内的领导这时候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段丹青没想到，赵振中这个只是偶然回来看看的人居然这么看好大陆的发展。
三十年。
三十年后就是一零后了。
现代的她，这个时候正在上学，每个学期都被叫家长，她爸她妈因为她学习不像哥哥那么聪明厉害，都觉得是对方的锅，天天借口吵架打架。
可她依然记得，那时候国内已经发展的很好很好了。
除了没有AI，国内的各项设施已经不比国外差。
甚至因为国外发展的太早，很多现代化设施和建筑都是二三十年代就已经发展起来的，都显得破旧落后了。
反正她还记得她小时候跟着家里第一次出国的时候的失望，哪儿哪儿都不好，最不好的是吃饭，除非去特别贵的餐厅，不然真的很亏待自己的嘴巴和胃。
赵振中哑然失笑：“我要是你同行，我就不用这么瞻前顾后了。”
他兴致勃勃的问道：“这么说你也很看好大陆的发展啦？”
段丹青笑道：“这么说吧，赵伯伯，运在东方。”
谁让老大哥后来解体了呢。
老大哥一解体，米国就成了独孤求败。
那叫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天上地下我最强。
以至于发展全靠ppt，一颗螺丝十万刀。
而国内呢，全是老实人，拿着人家的ppt概念图和科幻电影当真的蒙着眼睛拼命研究和追赶。
然后追着追着，六代机一不小心出来了。
米大哥这才惊慌失措，顺手把六代机的开发和研究交给了波音。
噫。
好家伙，那热闹的，段丹青这个不怎么关心前沿科技和国际形势的都经常刷视频刷到。
赵振中顿时精神了起来：“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