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古枭,杜雪柔。”
周羽低声重复这两个名字,眼神愈发冰冷。
相比魂灯被控、看似“清白”的杨承,这两个人的嫌疑,无疑要大得多。
“多谢杨观主提点。今日冒犯,他日本王再行赔罪,告辞。”
周羽不再停留,对杨承一拱手,转身便带着手下匆匆离去,方向赫然是樊城。
他必须立刻去会一会那位厉掌门。
看着周羽等人远去的背影,杨承缓缓直起身,脸上痛苦和愤怒表情,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漠。
“陆纲提供的魂灯反噬感受,倒是逼真。”
他心中暗忖。
方才那番痛苦表现,自然是伪装。
他早已从东厂督主陆纲处,详细了解了魂灯被引动时的种种细微感受与身体反应,模仿起来自然惟妙惟肖。
加上他神魂强大,控制入微,连周羽这等八境强者也未能看破。
“祸水东引,厉古枭,这份大礼,希望你喜欢。”
杨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他并不指望此举能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皇室不会如此轻易罢休,但只要能转移部分视线,拖延时间,便已足够。
至于杜雪柔的失踪,倒是意外之喜,成了又一重迷雾。
“公子,他们去了无相门方向。”
林纾悄然现身,低声道。
“嗯。”
杨承应了一声,望向北方皇城的方向,目光悠远,“危机仍在,抓紧时间吧。”
他转身走入房间,继续修行。
樊城,无相门。
昔日香火鼎盛,气象森严的山门,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演武场上,厉古枭面沉似水,负手立于主殿高台,身前站着数名长老,皆是神色不安。
“八贤王的人,到哪了?”
厉古枭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
自前日与杨承一番“交易”后,他不知为何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有祸事临头。
果不其然,六皇子周程在墨云古域被杀的消息传来,他惊得差点跳起来。
更让他不安的是,周程死前见过杨承,而后失踪的那个前域主夫人杜雪柔,竟也与他有过短暂接触。
这两件事叠加,让他顿感不妙。
“回掌门,已到山门之外,说是奉皇命,调查六皇子遇害一案,要见掌门问话。”
一名长老低声回禀,语气忐忑。
“来得真快。”
厉古枭眼中寒光一闪。
八贤王周羽,当今西界人皇胞弟,八境中期的修为,在皇室中亦是实权人物,深得人皇信任。
此人亲自前来,可见皇室对此事的震怒。
“随我出迎。”
厉古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无论如何,表面功夫必须做足。
他自问并未杀害周程,心中虽有些鬼,但想来不至于被抓住把柄。
他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全推到杨承和那失踪的杜雪柔身上。
山门外,周羽一身紫袍,神色冷峻,身后跟着数名皇室供奉。
见厉古枭率众迎出,周羽目光如刀般直刺而来:“厉掌门,久违了。”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厉古枭拱手行礼,脸上挤出笑容,“不知王爷此来,所为何事?若有差遣,无相门上下,定当竭力。”
周羽冷冷看着厉古枭,不与他绕弯子,开门见山:“我皇侄周程,在墨云古域遇害,魂飞魄散,厉掌门可知此事?”
厉古枭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怒之色:“什么,六殿下他竟遭此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天潢贵胄?王爷,此事我无相门绝不知情,六殿下天纵之资,前途无量,竟……唉!”
他捶胸顿足,演技十足。
“不知情?”
周羽神色冷漠,“据本王所知,六弟最后出现之地,除了墨城道观,便与你无相门有关。他最后见过的人,除了杨承,也与你厉掌门有过会面。且有人证言,当日在域主府宴饮,你与那前域主夫人杜雪柔,皆有参与。可有此事?”
厉古枭心头一凛,暗道果然来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叹道:“王爷明鉴,确有其事。当日六殿下莅临樊城,孙衡那厮设宴,在下与杜夫人确曾出席。然宴席之上,不过是寻常应酬,说些风土人情,并无他事。
宴后,六殿下便离去,在下也返回门中,此后便再未见过六殿下。至于杜夫人,不瞒王爷,在下后来听闻,她似乎失踪了,此事亦觉蹊跷。”
“失踪?”
周羽眼神锐利如刀,“好端端一个域主夫人,为何失踪,又为何偏偏在我皇侄遇害前后失踪,厉掌门,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厉古枭连忙道:“王爷明察,在下对此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杜雪柔一介女流,修为平平,如何能害得了六殿下?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依在下愚见,那墨城道观杨承,嫌疑最大。他此前与我等有些龃龉,又曾与六殿下不睦,且实力高强,心狠手辣……”
“杨承的嫌疑,本王自会查证。”
周羽打断他,语气淡漠,“但厉掌门,你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你说宴后与六弟再无交集,谁能证明,你说杜雪柔失踪与你无关,又有何凭据?那杜雪柔,莫非不是你无相门威逼利诱,强请作陪?”
厉古枭额角微微见汗,强笑道:“王爷说笑了,那杜雪柔是孙衡之妻,与我无相门何干。当日不过是碍于孙衡情面,才出面作陪一二。此事城中不少人都可作证。至于在下行踪,门中弟子和长老皆可作证,那几日在下一直在门中闭关,未曾外出。”
“是吗?”
周羽不置可否,忽然道,“既如此,厉掌门,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手持罗盘的老者上前一步,手中罗盘光华流转,一股玄奥气息弥漫开来。
此为皇室内卫“天机阁”的秘术高手,擅长追踪、占卜和勘验。
“此乃‘天机镜影’,可追溯因果。”
周羽冷冷道,“厉掌门若问心无愧,可愿让本王以此法,在这无相门中走一遭?也可还你一个清白。”
厉古枭脸色微变。此法他亦有耳闻,虽不能洞彻一切,但若门中真有与周程相关的气息残留,或近期有大规模异常人员调动,必会留下痕迹。
他自问已处理干净,但难保没有疏漏。
此刻若断然拒绝,岂非不打自招?
“王爷请便。”
厉古枭咬牙,侧身让开道路,“我无相门,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周羽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天机阁高手及供奉,踏入无相门。
罗盘光华扫过山门、大殿、演武场乃至厉古枭闭关所在。
足足探查了一个时辰,光华方才敛去。
那天机阁高手对周羽微微摇头,低语几句。
周羽眉头紧锁。
罗盘显示,无相门内虽有厉古枭与周程接触过的微弱气息残留,但并无激烈争斗,也无近期大规模异常。
厉古枭本人的因果线上,近期亦无与“谋杀皇子”这等大因果直接纠缠的迹象。
难道,真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