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的寒焰撞在岩缝口，烤得赵阳后颈发烫。
楚灵钰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低声说道：“赵阳，我...我能感觉到它。”
她的声音发颤，额角却渗出薄汗，“像有根针在扎太阳穴，可针尾...还连着点凉丝丝的东西，像是...像是被埋在泥里的旧绳子。”
赵阳盯着她逐渐清明的琥珀色眼睛，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想起墨轩说过，被灵蛊侵蚀过的人，反而可能与蛊源产生微妙共鸣。
楚灵钰体内残留的九婴意识碎片，或许成了钥匙。
“柳姑娘！”
他扯着嗓子喊道：“引它往东边岩柱转！青云前辈，准备锁龙阵！”
柳千雪的剑在寒焰里划出银弧，剑锋擦过九婴左侧头颅的鳞片，迸出一串火星，那妖兽吃痛甩头，正好撞向柳千雪诱引的方向。
青云道人趁机甩出七枚青铜令旗，旗子落地时腾起黄烟，在九婴脚下布成北斗形状。
“紫烟姑娘！”
赵阳转身看向仍在维持玉镜的女子，问道：“能送灵钰的意识进九婴体内吗？她感应到了残留的禁制！”
紫烟的瞳孔骤然收缩，镜面上的古咒突然亮如星子，说道：“需要你用玄火符渡力！”
她踉跄着靠近，玉镜的蓝光裹住楚灵钰的手腕，“抓紧我！”
楚灵钰的呼吸陡然急促。
赵阳咬破指尖按在符纸上，赤焰顺着三人相触的手背窜动，他看见楚灵钰的眼睫剧烈颤动，像要被某种力量拽离身体。“别怕，我在。”
他低声说，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握的手传过去。
楚灵钰突然轻喘一声，眼瞳里泛起细碎的蓝光，她的意识，正顺着灵镜的力量，往九婴庞大的妖丹处钻。
九婴的嘶吼陡然变调，像是被利刃剖开了最脆弱的肚腹。
它疯狂甩动触肢，其中一条重重砸在“天罡锁龙阵”的离位令旗上，黄烟瞬间散了大半。
青云道人抚须低喝了一声，“阵眼在坎位！”
柳千雪足尖一点跃上岩柱，剑势如电劈向九婴右侧触肢，剑刃入肉时发出“嗤”的闷响，暗红血珠溅在她衣襟上，染出妖异的花。
“动了！”楚灵钰突然睁眼，额角的汗滴落在赵阳手背上。
“那道禁制在妖丹下方，像块被泥糊住的玉！”
紫烟的玉镜光芒大盛，镜中映出楚灵钰描述的景象。
暗紫色的妖丹旁，一枚刻满咒文的青玉牌正在缓缓转动，上面的纹路因楚灵钰的意识靠近而泛起微光。
九婴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七颗头颅同时低垂，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低鸣。
赵阳趁机推开楚灵钰，说道：“你和紫烟退到阵后！”
说着，他抓起腰间剩下的玄火符，逆着九婴甩动的触肢冲了出去。
方才九婴撞击岩柱时，崖壁裂开道半人高的缝隙，缝隙深处有半截焦黑的碑身，正是紫烟说的蚀骨碑残骸。
寒焰擦着他左肩烧过，布料瞬间焦糊，可赵阳顾不上疼。
他扒开压在碑身上的碎石，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石板，上面的古篆被腐蚀得深浅不一，却仍能辨认出几个字：“若启封印，必承旧誓。”
九婴的嘶吼再次炸响，这次带着几分惊惶。
赵阳攥紧石板，转身时正看见楚灵钰扶着紫烟退入阵中，柳千雪的剑又在九婴身上添了道新伤，青云道人正往阵眼撒着朱砂。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石板，“旧誓”二字的刻痕里，竟渗出一丝极淡的血线，像被什么唤醒了沉睡的脉搏。
锁渊台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起满地碎石打在众人脸上。
赵阳望着九婴逐渐充血的竖瞳，又看看掌心里的石板，忽然想起紫烟说的“蚀骨”恶念。
那股力量，会不会和这“旧誓”有关？
锁渊台的风卷着碎石打在赵阳脸上，他却觉不出疼。
掌心的石板还带着寒沁的温度，古篆上渗出的血线像活了般蜿蜒游走，在“旧誓”二字下汇作细小的血珠。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紫烟说过的话。
封印九婴时，七位修士的精魄随封印一同沉眠。
“这不是警示。”赵阳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石板裂痕。
“是契约，当年他们用精魄设下‘愿与妖共亡'的誓约，若封印崩解，誓约就会......”
他猛地抬头看向紫烟，后者正扶着岩柱喘气，灵镜在她掌心忽明忽暗。
“就会找个替死鬼，承受同等代价的人，能再压九婴一次。”
九婴的触肢突然扫过离位岩柱，碎石如暴雨倾盆。
楚灵钰被赵阳拽到身侧，发间玉簪在飞溅的石粒中崩裂，碎玉扎进她手背，她却顾不上疼，攥住赵阳衣袖问道：“代价是什么？”
“精魄。”紫烟的声音像浸了冰，她望着赵阳掌心的石板，眼尾的泪痣随着呼吸轻颤。
“以魂为引，与妖同殒。”
锁渊台突然静了一瞬。
九婴的七颗头颅同时抬起，腥风裹着腐臭从它咧开的巨口中涌出。
柳千雪的剑正插在它左前肢，此时却被震得嗡鸣着弹开，她踉跄两步，剑尖在岩面上划出火星：“所以要找人......”
“我来。”
紫烟的话比风声更轻。
她松开扶着岩柱的手，灵镜“当啷”坠地，却在半空浮起，镜面流转着幽蓝微光。
赵阳这才发现她的影子淡得几乎透明。
当年封印崩溃时，她就该随精魄消散的，是守着灵镜的执念撑到了现在。
“紫烟！”楚灵钰扑过去要拉她，却只触到一片冷雾。
紫烟回头笑，眼角的泪痣在雾气里忽隐忽现。
“我早没魂了，只剩这具壳。”
她的指尖抚过楚灵钰发间未掉的碎玉，说道：“当年七位前辈里，有我师父。”
“她最后说‘守到有人来，就替我还了这债'。”
九婴的嘶吼震得岩柱簌簌落石。
紫烟突然抬手，灵镜“轰”地炸开万丈光芒。
赵阳被强光刺得闭眼，再睁眼时，她已化作千万点流萤，融入镜中旋转的光阵。
“不！”赵阳冲过去，却被光阵反弹地撞在岩柱上。
光阵骤然收缩成半球形结界，将九婴困在中央。
那妖兽的触肢疯狂拍打结界，每一下都溅起刺目的金芒。
青云道人突然低喝：“趁现在！”
他指尖掐诀，腰间的天师印飞出，在结界外画出三道火符，“蚀骨碑残片，快！”
赵阳猛地惊醒。
他攥紧石板冲向锁渊台中心，那里有个被碎石掩埋的深坑，是紫烟说的封印核心。
楚灵钰抹了把泪，从怀中掏出半块焦黑的残碑：“我在岩缝里找到的！”
柳千雪旋身挡在两人身前，剑花如电劈开九婴甩来的触肢。
“我能撑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