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站在样品架前，手里拿着刚从版师那里拿来的夹克衫样版。三个月来，牛仔裤的销量一直稳步上升，但他心里清楚，单一产品线迟早会遇到瓶颈。
“小林，这夹克衫的版型怎么这么修身？”老张师傅皱着眉头，“咱们厂以前做的都是宽松款。”
“张师傅，现在年轻人喜欢贴身的。”林浩把样衣举起来比划，“你看这个肩线，还有腰身的收腰，穿上显精神。”
车间里几个女工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衣服穿上不得勒死人？”
“我儿子就爱穿这种紧身的，说什么潮流。”
“小林，你确定这能卖出去？”
林浩笑了笑，“大家先别急着下结论。下午我找几个人试穿，看看效果再说。”
正说着，厂长李志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发盘成低马尾，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整个人透着股书卷气。
“小林，给你介绍一下。”李志强指着女孩，“这是我女儿李雅，刚从服装学院毕业，以后负责咱们厂的设计工作。”
林浩伸出手，“李小姐，你好。”
李雅握了握手，目光却落在了样品架上的夹克衫上，眉头微皱，“这个版型…有些问题。”
“哪里有问题？”林浩问。
“首先，肩部过窄，会限制手臂活动。其次，腰身收得太紧，不符合人体工学。”李雅拿起样衣仔细查看，“还有这个下摆长度，按照标准比例应该再长两公分。”
林浩有些不悦，“李小姐，这个版型是我根据市场调研确定的，年轻消费者就喜欢这种修身款。”
“喜欢不代表合理。”李雅推了推眼镜，“服装设计首先要考虑的是实用性和舒适性，其次才是美观。你这个设计过分追求外形，忽略了基本的穿着体验。”
车间里的工人们面面相觑，感觉到了火药味。
李志强咳嗽一声，“那个…你们俩慢慢讨论，我先去办公室。”
林浩深吸一口气，“李小姐，不如这样，我们各做一批样品，让市场来检验。”
“好。”李雅毫不示弱，“我会按照标准的版型重新设计一款。”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版本。林浩的修身夹克很快打样完成，版型贴身，线条流畅。李雅的设计相对宽松，注重功能性，细节处理很精致。
“小林，你这个模特队是怎么想的？”老张师傅一边操作缝纫机一边问。
“现在卖衣服不能光看款式，还得看穿在身上的效果。”林浩在车间里挑选着合适的人选，“王强，你过来试试这件夹克。”
王强是车间的年轻工人，身材匀称，长相端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穿上夹克，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瞬间改变了。
“不错！”几个女工拍手称赞，“王强穿上这衣服像个小老板。”
林浩满意地点头，又叫来几个身材好的女工试穿连衣裙。他发现厂里藏龙卧虎，几个平时不起眼的工人穿上合适的衣服后，气质完全不同。
“刘美，你来试试这条裙子。”
刘美是包装车间的工人，平时话不多，但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她换上林浩设计的收腰连衣裙后，整个人优雅了许多。
“天哪，刘美你太漂亮了！”
“这哪里是我们厂的工人，简直像明星。”
看着大家的反应，林浩心里有了底。他开始制定模特培训计划，准备请专业人士来指导。
李雅站在一旁观察着，内心五味杂陈。作为科班出身，她对林浩这种“野路子”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商业头脑。
“林浩，你觉得服装设计最重要的是什么？”李雅忍不住问。
“让顾客愿意掏钱买。”林浩回答得很直接。
“太肤浅了。”李雅摇头，“设计师的责任是引领时尚，而不是迎合。”
“引领是建立在理解基础上的。”林浩不赞同她的观点，“脱离市场的设计只能是自我陶醉。”
两人再次发生争执，这次声音更大，引来了更多工人围观。
就在这时，销售部的小刘跑了过来，兴奋地挥舞着一叠订单。
“林哥，好消息！上海那边的客户看了样品照片，要订五千件夹克衫，还要加急！”
林浩接过订单看了看，正是自己设计的修身款。他看向李雅，“市场给出了答案。”
李雅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依然坚持，“一时的销量不能说明什么，经典设计需要时间验证。”
“时间验证的前提是活下去。”林浩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李小姐，我不是反对你的设计理念，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能快速变现的产品。”
李雅沉默了一会儿，“那…那我的设计就不做了？”
“做，但是小批量试产。”林浩想了想，“这样，你负责高端线的设计，我负责大众款。我们可以形成互补。”
李雅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你会给我足够的话语权吗？”
“只要你的设计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林浩伸出手，“合作愉快？”
李雅看着他的手，犹豫了几秒钟，最终伸手握住，“合作愉快。”
车间里响起了掌声，工人们都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但林浩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晚上，林浩在办公室整理模特队的资料。他已经从车间选出了十二个人，男女各半。明天专业的形体老师就要来培训，他需要把每个人的基本情况记录下来。
正写着，门被敲响了。李雅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
“还在忙？”她把茶放在林浩面前。
“嗯，准备模特培训的资料。”林浩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没回去？”
“在修改设计稿。”李雅在对面坐下，“关于今天的争执，我想道歉。”
林浩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我可能确实有些理想主义了。”李雅低头看着茶杯，“从学校出来，总觉得自己学的那些理论是绝对正确的，但今天看到你的订单，我开始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