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刚送走传信的小鸟外面便传来阵阵敲门声,调出监控发现是熟人她才撑着伞去开门。
一见面关嫂子便匆匆把她往里推,林窈低头看了眼刚好遮住膝盖的睡裤笑着没有说话。
落下门栓的关童没好气地瞪着她,指向那白得晃眼的双腿说道:“天热贪凉嫂子能理解,但你毕竟是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这半截裤别往外穿。”
说来奇怪,每年夏天家里老的小的个个都比冬天黑上不少,哪怕是她这样常年在生产线上除了上下班没机会晒到太阳的也逃不过变黑的命运,但林窈不是,她好像一直以来就没晒黑过。
“知道,这是睡觉穿的。”林窈乖巧坐在摇椅上看着关嫂子往菜篮子里倒她带来的东西。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嫩绿色的莲子涌进篮子里,林窈惊喜道:“这莲子好新鲜啊,嫂子上哪摘的?”
刚摘下来的莲子嫩生生的,去掉中间的芯吃起来口感很像嫩花生。
关童抖干净袋子里的莲子笑着说道:“我娘进城买东西时送来的,想着你平日里就爱吃水果便给你装了一些过来。”
林窈剥开那层莲子的外壳挑出里面的莲子芯一颗一颗往嘴里放,吃了满嘴的清香。
“你跟成英似的,不把它挑出来就不肯吃,有这么苦吗?”关童指着桌上嫩绿的小芽不解问道。
林窈点头称是,不管再怎么嫩的莲子,它的芯都是苦的,而她最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不过这莲子芯晒干后可以泡茶喝,嫂子记得给成英剥完后收起来也不算浪费。”
关童笑着点头,她家贺同志爱喝茶,到时候让孩子们给他晒。
“对了,我过来是有事想告诉你。”关童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林窈看见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不免会心一笑,抬手给她续上花茶示意她继续。
“昨天来你门口闹的那个小姑娘还记得吧?”
“我总觉得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昨晚和陈婶子打听一下,结果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那姑娘今天结婚了嫁的还是大她一轮的男人。”
说罢关童朝右边努努嘴继续说道:“早上男方来接亲,那边敲敲打打的正好和急着上工的人堵成一团,据说那场面热闹得很。”
林窈没忍住扬起嘴角,她知道背后说人小话不好,但实在是关嫂子讲起八卦来太过生动。
“据说那男的是个二婚,家里还有前头那个留下来的小男孩,这小姑娘一嫁过去就成了后妈,后妈现在多难做啊,真不知道她爹妈是怎么想的。”
“你说她长得也算周正还是个高中生,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就看上一个拖家带口的了?”整件事里关童对这一点感到十分困惑,毕竟就连陈婶子这个做媒人的都说那男的除了有个好工作以外,实在算不上良配。
他家对外说是夫妻感情不合散的伙,可事实却是女方刚出月子就被打跑了,连孩子都不敢要。当年这件事知道的人少,再加上城南那片地方住户流动性大,拖个几年知道的人便更少了,外人只看到他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拉扯大,名声好得不得了。
“可能是真有缘分吧。”林窈耸耸肩笑道。
先前她从夏芳的表现里知道她迫切的想留在城里,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留下。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她的选择她的人生。
不想再听见这个话题,林窈接过话茬子把关嫂子的注意力引到别的地方。
“这是上次说要给成英她们的驱蚊包,出门玩的时候带在身上或者挂在床边还挺有效果的。”林窈递过五包巴掌大的素色布袋说道:“人人有份,嫂子拿回去试试。”
“刚拿点吃的过来你就巴巴的回礼,你太客气了。”关童叹气道:“次次都这样,下次我都不敢随意上门了。”
林窈把手里的药包放进她手里认真道:“说好的事情要做到,这是我答应成英的可不算回礼。”
“再说了,哪怕再亲近的关系也得有来有回,嫂子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再给我点莲子吧,还挺好吃的。”
关童见她脸上的笑容不作假,爽快的收起药包就急着回家再给她装点莲子来,她娘今天可是送了满满一个背篓的莲蓬来的,现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莲子。
-
城南南柳巷。
和外面热热闹闹的宴席不一样,一墙之隔装饰简陋的新房里穿着不合身衣裳的夏芳正压抑着怒火,她撩起水盆里的水用力拍打挂在架子上半旧的红衣,那是她向姑姑借来的衣服。
就算她对柴俊并不是打心底的喜欢,可到底是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夏芳当然希望能顺利不出差错的办完,可她先是在出门时被人推挤着踩掉新鞋,虽然最后捡了回来但脏了就是脏了。
来接亲的车队混在去上工的自行车车流里几次与人剐蹭,坐在后座的她自然少不了被磕磕碰碰,又经历了来吃酒的亲友做游戏闹洞房等事情后,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上了不少污渍,偏偏那个死老太婆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清理,只肯给她打来一盆清水就坐在门口守着哪也不去。
夏芳没办法,只能咬着牙从箱子里翻出柴俊的衣裳换上,然后一点一点清理衣服上的痕迹。
柴俊是屠宰场的工人,工资高不说隔三差五还能往家里拿肉,今天摆的这场酒席更是端上两种肉菜盘子里装的满满当当,来吃席的宾客吃得那叫一个过瘾,都在夸柴家人大方。
更有甚者笑闹着朝柴俊喊,让他快点再弄出个儿子来,到时候他们还来送祝福送礼金。
外头的哄笑声和饭菜的香气从没关严实的窗户飘进来,夏芳又饿又气揉着搓不干净的污渍,她气恼的将手上的衣裳丢进水盆里站在窗边冷冷观察着正吃得头也不抬的同学们。
自己好心好意请他们来吃席,结果倒好,愣是没一个人想起还有个饿着肚子没吃饭的新娘子。
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夏芳走到门边挤出笑容对坐在正中间大口吃肉的柴母说道:“妈,既然我不能出去免得坏了规矩,那您能给我拿点吃的?”
柴母嗤笑一声像是早有准备,踢踢脚边破了个口子的碗。
夏芳看着稀得能见底的米汤,脸色唰的一下比锅底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