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民刚才确实撒了谎,吕老没认我当义子,但他没疯之前确实交代过我代管酒坊。”
“他总出门找吕青棠,因此酒坊里大多数的事都是我来管的,这点酒坊里的人都能证明,他们之前一直是叫我董管事的。”
董全磕了两个头,转身怒视胡氏等人,“至于所谓的虐打之事,吕老疯癫,整天到处跑,我想照顾也没办法。”
“而且,这几人和我有仇,他们说的话不可信!胡氏,我不就是没答应你家的求亲吗,我不想让小女儿嫁给杀猪的有什么错!”
“你放屁!”胡氏立刻炸了,“我家多多宁可娶头母猪,也不会娶你这畜生的女儿!”
吕老没疯之前,她确实萌生过这个想法,但她从未对别人说起,连她男人都不知道,董全这是污蔑。
“安静!”刘县令拍了拍惊堂木,等大堂上安静下来,才吩咐道。
“来人,去吕家酒坊所在街巷,再去传几位街坊。这几个和你有仇,总不能所有街坊都和你有仇吧!”
董全听闻脸色苍白,他的家人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县令没再理他,转头问一旁的阿贵,“阿贵,董全所说,你们之前都叫他董管事,可是属实。”
阿贵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这件事倒是真的。
“本官知道了。”
按照现在的情形,已经可以把吕家酒坊判还给吕老,再由陆乡君代为掌管。
但要想定董全强占酒坊还有些牵强,以前他便是酒坊的管事,吕润生疯癫后,他确实可以代为掌管。
而代管和据为己有并不好分辨。
不过,虐待吕润生的罪名倒是成立的,按例应杖三十,只是不知道陆乡君满不满意这种结果。
刘县令是知道陆雪的,他在府城边上有一个庄子,去年大旱,用陆乡君的那个寻水之法在一侧的山上找到了水源。
他运道好,那山泉水不仅清甜可口,还源源不断,他让人把出水口堵住一大半,只留窄隙引流。
又在那砌了个石池,池上搭了座四角凉亭,闲时和同僚在此处相聚,颇有些雅趣,如今还有不少人上他家求水呢。
连知府大人都去过,还带了一种新茶,两人畅聊许久,得到不少指点。
怎么才能把董全判得更重一些呢,刘县令手指轻点公案,又问胡氏他们知不知道董全和吕润生的过往。
听着胡氏说的话,他眼睛一亮,有了!
一会儿的工夫,衙役领着几个街坊回来,他们都能证明董全及其家人,确实虐打过吕润生。
刘县令面色如铁,大喝一声,“董全,乡邻证词俱在,你虐打吕润生,依律杖三十,但律法之外亦有人情,吕润生有恩于你,你此举实属忘恩负义,酌情再加十杖!”
“且限你三日之内将吕家酒坊完璧归赵,账目,银钱细软,一文不能少,若有半分拖延,或藏匿银钱,罪加一等,监禁三年!”
刘县令有些得意,他就不信,酒坊赚的钱,董全能一文不花!上地牢里待着去吧!
“来人,打!”
董全挣扎着被衙役按在地上,有女眷在堂,还是爵位在身的乡君,是以并未褪裤。
衙役噼里啪啦地打起来,董全惨叫连连,四十杖下去,已经不省人事。
陆雪视线扫过衙门外的陆五,上前一步,“大人,我还要状告董全谋财害命!”
“哦?谋谁的财,害谁的命,可有证据?”刘县令问,这陆乡君真是不弄死董全誓不罢休啊,倒是显得自己无用武之地了。
“当然是谋吕润生之财,害吕润生之命,我有证人。”
“那就,传人证,顺便把董全弄醒!”刘县令命衙役把董全泼醒。
两桶凉水下去,他才勉强睁开眼睛,便看见跪在堂上的小舅子刘平,正瑟瑟发抖地说起两年前的事。
刘平不算是董家人,因此并未带到衙门,陆雪便让陆五去抓人,想试试能不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陆一常说,陆五这人看起来随和,实则最是心狠手辣,听说他刑讯学得最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刘平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但脸色惨白,定是受过一番折磨。
“那时,董全和吕润生大吵一架,便找到我,说要把他抓起来,逼问出青棠酒的方子。”
“我们逼问很久,棍子都打折两根,但吕润生一直不说,还骂我们两个是畜生。”
“董全便生气了,和他对骂起来,说他女儿肯定死得透透的,还说就算没有青棠酒,他也能把酒坊开下去。”
刘平悄悄看了陆五一眼,得到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抖得更厉害了,“董全拿着根碗口粗的棍子,一下打到吕润生的后脑。”
“然后吕润生就闭过气去了,我们俩也害怕,便把他放在台阶上,想装作他自己摔倒的,结果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人不见了。”
“后来才发现他没死,就是有些疯疯癫癫的,董全说,疯了也好,没准更好套话。”
“我们便养了他一段时间,却发现他只记得找女儿的事,这才把他撵走,这些事董家人都知道。”
胡氏咬牙切齿地啐了他们一口,“呸,畜生!”
县衙外的百姓也对他们指指点点,畜生,不是人...一系列的词砸在他们身上。
董全动了动嘴,想辩解他说的都是假的,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县令又拍了惊堂木。
“......董全流放三千里,刘平作为从犯,杖五十,监禁五年,董全家眷,知情不报,念你们未直接参与行凶,杖十,监禁一年!”
“行刑!”
话音一落,大堂上惨叫声不绝于耳,衙门外的百姓却纷纷拍手叫好,称青天大老爷。
刘县令骄傲地抬起头,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公正的县令!
吕老捏住陆雪的衣角,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囡囡,我为什么,想哭?”
“想哭就哭。”陆雪轻声道,大仇得报,不哭一嗓子怎么吐出心中苦闷,没准还能想起些什么。
“啊~”吕老很听话地坐在地上哭起来,一时间,大堂上更吵了......
陆雪揉了揉耳朵,蹲在他旁边,轻抚他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等行刑结束,他也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