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的风裹挟着铁锈味,苏璃的魂体被无形引力扯得几乎透明。炼魂诀在经脉里灼烧如岩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王在人间的灵堂里摔碎玉杯,兄长握着破晓号的指挥权绶带哽咽,而苏瑶穿越前的遗像被供在祠堂角落,素白菊花落了半肩。
“不,我不能就这样被束缚!”苏璃咬紧牙关,魂体在望乡台的风暴中奋力挣扎。他深知,一旦魂体被完全扯碎,他将永远失去回归人间的可能,更别提为父王和兄长报仇,解救被囚禁的灵魂了。
炼魂诀的炽热在经脉中沸腾,仿佛要冲破束缚,为他提供最后的力量。苏璃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和决心凝聚于心,魂体在风暴中渐渐凝聚,恢复了些许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望向幽冥深处。那里,是他必须去的地方,那里有他必须面对的强大敌人,也有他渴望救出的灵魂。苏璃知道,这是一场艰难的旅程,但他绝不会退缩。
“父王,兄长,苏瑶,我一定会回来!”苏璃在心中默念,将这份信念深深刻入灵魂深处。他再次睁开眼睛,魂体已恢复了往日的坚韧,他挺直腰杆,迎着风暴,向幽冥深处大步迈进。
“阿璃该怕冷了……”父王的声音穿过阴阳屏障,像幼时冬夜的暖炉。苏璃想伸手触碰飘雪的窗棂,指尖却穿过全息投影般的画面,惊起一地纸钱灰蝶。他这才发现,望乡台的地砖竟刻满星图——正是苏瑶生前所绘的《二十八宿魂能轨迹图》。
三生石在雾中浮现时,记忆如黄泉倒灌。七岁那年偷爬天玑塔,是苏瑶用炼魂诀给他稳住坠楼的魂;十五岁军校考核被虫族毒素侵蚀魄体,是姐姐熬夜改良药方;直到三年前她实验室爆炸前发来的最后消息:“阿璃,别信联邦的‘魂能进化计划’……”
每一幕记忆都如利刃般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呼吸。他想起苏瑶的笑容,温暖而坚定,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他力量。那些曾经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此刻却如同潮水般涌来,清晰得让他无法忽视。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三生石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的不仅仅是过往的记忆,还有他内心深处的坚定与执着。
“苏瑶,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苏璃在心中默念,这份决心如同火焰般燃烧着他的灵魂。他抬头望向远方,那里,是幽冥的更深处,也是他必须前行的方向。
石面映出今生片段:破晓号主炮炸开大寒儿国旗舰时,他看见敌方舰长眼中闪过的竟是苏瑶的瞳孔颜色;土地庙里老吏翻生死簿时,指尖有与紫袍议员同款的魂能戒指纹路;就连付颖颖留下的玉简,此刻在魂体里发烫的频率,都与苏瑶临终前交给自己的晶卡如出一辙。
“原来从一开始……”苏璃盯着三生石上逐渐模糊的现世画面,发现自己的生命线在三年前就该终结,却被某种力量强行续成虚线,“你们早就想让我成为这黄泉路上的活锚。”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每一个都与苏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细节,此刻如同拼图般一片片拼凑起来,揭示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活锚……是为了牵引什么?”苏璃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他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卷入了一场庞大的阴谋之中,而苏瑶,正是这场阴谋的关键。
他猛地睁开眼,三生石上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只留下一片空旷的石面。但苏璃知道,那些记忆、那些线索,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成为他追寻真相的动力。
他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望向黄泉路的深处。那里,不仅有着他必须面对的敌人,还有着他誓要找回的亲人。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他都绝不会放弃。
“苏瑶,等我。”苏璃在心中默念,随即迈开步伐,踏上了黄泉逆旅的征途。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定,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石屑突然簌簌坠落,露出底层刻痕。那是前世的画面: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将军跪在奈何桥前,手中握着断裂的将棋——正是付颖颖留下的那枚。前世的自己浑身浴血,魂体却被锁链锁在忘川河畔,而远处的阎罗殿上,端坐着的竟也是紫袍议员的面孔。
“轮回千年,你终于肯看清楚了。”沙哑的女声从石后传来。苏璃转身,看见孟婆摘下兜帽,露出左眼角与苏瑶如出一辙的朱砂痣,“瑶儿没说错,你们苏家的魂,生来就刻着逆鳞。”
灵堂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兄长突然举起佩剑刺向供桌,玉制牌位碎成齑粉:“阿璃绝不会窝囊地死在流弹下!这是场阴谋!”父王按住他的手,白发颤抖如霜:“别说了,星际议会的人还在……”
苏璃的魂体剧烈震颤,炼魂诀突然突破瓶颈。望乡台的引力场出现裂痕,他看见自己的指尖竟凝出淡金色的实体——那是战意与执念的具现。孟婆往汤锅里撒了把曼珠沙华:“想回去?先过了我这关。”
铜勺掀起的巨浪里,浮现出百年来战死的苏家将士。他们的魂火组成锁链,却在触到苏璃的瞬间化作星尘,融入他的魂体。苏瑶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阿璃,炼魂诀的真谛不是对抗,是守护。你看这黄泉路的沙,每一粒都是未尽的心愿。”
当第一滴魂血滴在三生石上时,整座望乡台开始崩塌。苏璃看见父王偷偷藏起的破晓号设计图残页,看见兄长在军部会议上被篡改的作战记录,更看见苏瑶最后实验日志的投影:“所谓‘魂能进化’,不过是用战士的魂魄炼制傀儡军团……”
“苏瑶!”他终于喊出这个名字,魂体在崩塌的石雨中化作流星。灵堂的烛火突然齐明,父王惊讶地看见供桌上的遗像泛起微光,一张泛黄的纸条从相框里滑落——那是苏璃七岁时写的歪扭字迹:“长大要当大将军,保护姐姐和父王。”
黄泉路的沙暴中,孟婆望着天际的流光轻笑。她往空了的汤锅里注入新的泉水,水面映出阎罗殿深处的景象:紫袍议员正对着水晶球怒吼,而球中映出的,是苏璃握着将棋碎片,站在现世与幽冥的交界处。
“该醒了,小将军。”孟婆低语,“你的时间,不多了。”
现世与幽冥的缝隙里,苏璃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他低头,看见掌心渗出的不再是魂火,而是真正的鲜血。远处,破晓号的警报声穿透阴阳两界,兄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坚定:“全舰听令!打开所有魂能探测器,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将军的……”
话音戛然而止。苏璃抬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医疗舱里,胸前的贯穿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监测屏上,心率曲线突然从直线跃成战鼓般的律动,与他此刻魂体中的炼魂诀频率,分毫不差。
“哥哥,我回来了。”他轻声说,将将棋碎片按在胸口。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星际尘埃,在他左眼的旧伤痕上,开出一朵金色的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