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天空，墨云翻滚，仿似天倾。
汉水江心，巨浪滔天，轰鸣声震耳欲聋，连襄阳残破的城墙都在簌簌发抖。
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庞大轮廓，正破开汹涌的江水，缓缓上浮。
那不是生物，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山脉，一座浸泡在无尽怨念与污秽中的活体地狱。
蛮荒，古老，邪异。
仅仅是那泄露出的气息，就让城下数万荆州军肝胆俱裂。
“妈呀！水怪！”
“跑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支军队。
刚才还算严整的军阵，顷刻间土崩瓦解。
士兵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尖叫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不少人慌不择路，甚至自相践踏，惨叫连连。
蔡瑁脸上的傲慢与怒火瞬间被惊骇取代。
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嘶鸣。
“怎，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他声音发颤，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威风。
蒯越更是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动。
他死死盯着江心那恐怖的阴影，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祭品…活祭…”
“仪式失控了…”
“都完了…”
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仿似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城墙之上。
血骁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
那恐怖存在的威压，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让他感到窒息。
【叮！警告！检测到超高能量反应！源头：汉水！能量等级远超八岐大蛇！】
【叮！九黎祭都封印出现剧烈波动！疑似受到强力冲击！】
【叮！混沌龙魂核心感应到同源（？）异种能量！极度危险！！！】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疯狂轰炸着他的意识。
同源异种能量？
难道这江底的老怪物，和混沌龙魂有什么关联？
不，不对。
系统提示的是“疑似”！
而且是异种！
但无论如何，这东西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绝不是他现在虚弱的状态能够对抗的。
“主公！”赵云闪身来到血骁身边，银枪紧握，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大哥！这玩意儿看着比那八个脑袋的还吓人！”张飞也凑了过来，豹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惊悸。
血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危急，越不能乱。
“子龙，翼德！”他快速下令，“命令所有士兵，放弃南门防御！”
“所有弓箭手，陷阵营，全部调往西面城墙！”
“准备应对江面之敌！”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系统加持下，清晰地传入了赵、张二人耳中。
两人一愣。
放弃南门？
那蔡瑁的两万大军怎么办？
虽然现在乱了，但毕竟人多。
“执行命令！”血骁语气不容置疑。
蔡瑁？
他现在自身难保！
那老怪物一出来，荆州军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真正的威胁，来自西面！
“喏！”赵云不再犹豫，立刻转身传令。
“他娘的！先干这大家伙！”张飞也吼了一声，提着蛇矛冲向西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立刻行动起来。
虽然同样恐惧，但在主将明确的命令下，他们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开始调动。
稀疏的弓箭手离开了南门垛口。
高顺指挥着陷阵营残部，快速向西城墙集结。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城下混乱的荆州军眼中。
尤其是蔡瑁和蒯越。
血骁放弃了南门防御？
全力应对江面怪物？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血骁眼里，自己这两万大军，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或者说，他认为江面那东西，比两万大军更可怕？
蔡瑁又惊又怒。
惊的是血骁的判断。
怒的是自己被如此轻视！
“废物！都是废物！”他看着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兵，气得破口大骂。
“稳住！都给我稳住！”
“弓箭手！向江面放箭！放箭！”
他试图重新控制军队，甚至想攻击那江中怪物，以此来挽回士气。
但，没人听他的。
士兵们要么在逃命，要么被吓傻了。
少数还保持着理智的军官，也只是勉强约束着自己的亲兵，不知所措。
“将军！快退吧！”一名副将焦急地劝道，“那东西太邪门了！军心已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蔡瑁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
退？
他带着两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结果连襄阳城墙都没摸到，就被一个怪物吓退？
回去如何向刘表交代？
如何面对那些政敌的嘲笑？
他的脸往哪搁？
“不！不能退！”蔡瑁猛地一咬牙，“传令！后队变前队！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
“轰——！！！”
江面上，那庞大的阴影猛地搅动了一下。
一道水桶粗细的黑色水柱，仿似毒龙出洞，猛地从江心射出！
目标，不是襄阳城。
而是城外乱作一团的荆州军！
黑色水柱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腥臭无比的气息，狠狠砸入了荆州军最密集的地方！
“噗嗤——！！！”
仿似烧红的烙铁烫入了牛油。
水柱所及之处，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瞬间被腐蚀融化！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了一滩滩冒着黑烟的脓水！
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恶臭！
只是眨眼之间，至少有数百名荆州士兵，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血腥的一幕吓呆了。
逃跑的士兵停下了脚步，呆立原地。
试图维持秩序的军官，也忘了呼喊。
蔡瑁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那黑色的水柱，距离他的位置，不过百步之遥！
死亡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跑！！！”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下一秒，彻底的崩溃开始了。
荆州军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和勇气，被那道黑色水柱彻底摧毁。
士兵们发疯似的向南逃窜，互相推搡，互相践踏。
阵型彻底消失。
指挥彻底失效。
所谓的两万大军，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将军！快走啊！”副将再次凄厉地喊道，直接调转马头。
蔡瑁终于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尽失，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军令。
“撤！全军撤退！！！”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猛地一拉缰绳，也想逃跑。
但，就在此时！
一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他的后背。
是蒯越！
一直仿似失魂落魄的蒯越，此刻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狠厉！
他知道，自己完了。
和“傩”勾结的事情暴露，蔡瑁绝不会放过他。
回到荆州，刘表也容不下他。
横竖都是死！
但，死之前，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而且，他不能让蔡瑁这个蠢货活着回去乱说！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想要活下去，或许唯一的希望，就在城头那个神秘的血骁身上！
那个看穿了他秘密，却又没有立刻揭穿，反而利用他来对付蔡瑁的年轻人！
他必须想办法，和血骁搭上线！
而现在，混乱的战场，濒临崩溃的蔡瑁，就是最好的机会！
“蔡瑁！你勾结妖人！祸乱荆州！纳命来！”
蒯越突然发出一声厉喝，猛地抽出腰间佩剑，竟是朝着蔡瑁的后心狠狠刺去！
他身边，不知何时，也聚集了十几个同样面色阴沉的士兵，显然是他的心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蔡瑁感受到背后的杀气，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蒯越那张扭曲而狰狞的脸！
“蒯越！你敢？！”
他惊怒交加，仓促间挥刀格挡。
“铛！”
刀剑相击，火星四溅。
蒯越虽然是文士，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这一剑含恨而发，竟是将蔡瑁逼退了半步。
“杀了他！”蒯越嘶吼着，指挥心腹士兵扑向蔡瑁。
“保护将军！”蔡瑁的亲兵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护主。
荆州军的中军位置，瞬间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内讧！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那些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同僚，此刻却红着眼睛，互相砍杀！
混乱，彻底失控！
城墙上。
血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蒯越的反噬，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狗咬狗，一嘴毛。
正好替他解决掉蔡瑁这个麻烦。
“大哥，这俩家伙打起来了！”张飞看得是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赵云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只是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西面江上。
那恐怖的怪物，在发射了一记黑色水柱后，似乎暂时停了下来。
庞大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江面，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它在观察？还是在蓄力？
没人知道。
下方的内讧并没有持续太久。
蒯越虽然偷袭得手，但他毕竟人少。
蔡瑁的亲兵数量众多，而且战力更强。
很快，蒯越的心腹就被斩杀殆尽。
蒯越本人也被几名亲兵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却依旧死死盯着蔡瑁，发出怨毒的诅咒。
“蔡瑁！你不得好死！我在地底下等你！”
蔡瑁喘着粗气，胸口一道长长的剑伤，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边铠甲。
他看着如同疯狗般的蒯越，眼中杀机暴涨。
“拖下去！砍了！”蔡瑁厉声下令。
“将军！不可！”旁边的副将连忙阻止，“蒯越身份非同小可，就这么杀了，回去不好向主公交代啊！”
蔡瑁动作一滞。
是啊，蒯越毕竟是荆州大族，而且深得刘表信任。
即便他罪证确凿，也该押回襄阳，交由主公发落。
私自斩杀，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哼！”蔡瑁冷哼一声，“先把他绑起来！带走！”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襄阳城如同一个不祥的漩涡，充满了诡异和危险。
血骁，江中怪物，还有蒯越这个内奸！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撤！快撤！”蔡瑁再次下令，不顾身上的伤势，调转马头，带着残余的亲兵和几个同样吓破了胆的将领，仓惶向南逃去。
那些还在混乱中的荆州士兵，看到主将逃跑，更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跟着向南溃散。
来时浩浩荡荡的两万大军，此刻兵败如山倒，丢下了遍地的尸体、旗帜和兵甲，狼狈逃窜。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蒯越，也被几个士兵粗暴地拖拽着，跟在溃兵之中。
他回头望了一眼高耸的襄阳城墙。
城墙上，那个年轻的身影依旧伫立。
仿似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
蒯越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血骁看着狼狈逃窜的荆州军，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蔡瑁走了，但更大的危机，就在眼前。
那江里的老怪物，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叮！荆州军已溃败，临时危机解除。】
【叮！宿主成功利用情报，制造内乱，兵不血刃退敌，获得少量军功及声望。】
【叮！警告！江面高能反应持续增强！目标正在积蓄能量！预计下一次攻击威力将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证实了血骁的不安。
那怪物刚才只是试探性的一击！
它真正的目标，恐怕是襄阳城，或者是城下的九黎祭都！
“高顺！”血骁喊道。
“末将在！”高顺立刻上前。
“加固西城墙防御！准备滚石，火油！”
“把能找到的床弩，都给我架到西墙上来！”
“喏！”
“甄姬！”
“妾身在。”甄姬一直默默守在血骁身边，此刻连忙应道。
“去安抚城内百姓，让他们远离西墙，寻找坚固房屋躲避！”
“是！”
血骁快速下达着命令，试图在下一次攻击到来前，做好最大限度的准备。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常规的防御手段，对付那等级别的怪物，恐怕效果甚微。
必须找到它的弱点！
或者，找到克制它的方法！
“系统！分析那怪物的能量属性！有没有可行的应对方案？”血骁在心中急切地问道。
【叮！正在分析目标能量构成……成分极其复杂，蕴含强烈的污秽、怨念、以及…水属性本源之力？】
【叮！检测到其能量核心区域，存在与九黎祭都相似的波动，但更加狂暴混乱。】
【叮！初步推断：此生物可能与九黎遗族有关，或是被九黎祭都的力量污染异变的强大水生生物。】
【叮！应对方案推演中…基于宿主当前状态及可用资源…】
【方案一：利用混沌龙魂之力尝试压制（成功率低于1%，且宿主能量不足，极可能引发反噬，不推荐）。】
【方案二：利用城防器械进行物理攻击（效果微乎其微，可能激怒目标）。】
【方案三：尝试沟通（目标似乎无理性，沟通成功率极低）。】
【方案四：寻找外援（目前无可用外援）。】
【方案五：加固九黎祭都封印，切断其力量来源（需要特定道具或阵法知识，宿主不具备）。】
【方案六：利用纯净水属性能量尝试中和或干扰其污秽之力（所需能量巨大，宿主目前…等等！）】
系统的分析突然停顿了一下。
【叮！检测到宿主背包中存在物品：？？？（疑似高等水生生物鳞片残片）。】
【叮！重新分析该鳞片能量…能量纯净度极高，属性与目标怪物本源水属性有共鸣，但性质截然相反！】
【叮！发现新的可能性！此鳞片或许可作为引子或核心，布置一个简易的“净水驱邪”阵法，对目标怪物产生一定的克制效果！】
【叮！正在根据现有条件，生成阵法图纸及布置方法…】
血骁精神一振！
那块甘宁送来的鳞片？
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了？
净水驱邪阵法？
虽然只是“一定的克制效果”，但也比束手待毙强！
【叮！简易净水驱邪阵图纸已生成！需要材料：纯净水属性能量核心（鳞片），大量干净水源（可引汉水过滤），刻画阵纹的基材（城墙或地面），以及一定量的宿主精神力引导！】
血骁立刻查看脑海中出现的阵法图纸。
图纸并不算太复杂，更像是一个能量引导和放大的装置。
关键在于那个鳞片核心，以及如何引导能量。
“系统！布置这个阵法需要多久？威力如何？”
【叮！以宿主目前精神力引导速度，加上士兵辅助刻画阵纹，最快需要一炷香时间。阵法威力取决于核心鳞片的能量强度及宿主引导程度，预计能削弱目标三成左右的水系攻击威力，并对其污秽能量产生持续净化干扰。】
一炷香！
削弱三成！
足够了！
至少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子龙！翼德！高顺！”血骁立刻将阵法图纸和布置方法，通过系统共享给三人。
“立刻按此图纸，在西城墙上布置阵法！”
“取干净水源！快！”
三人接收到信息，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那玄奥的阵图和“净水驱邪”的字样，立刻明白了主公的意图。
这又是主公拿出的神奇手段！
“明白！”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赵云负责坐镇指挥，调配人手。
张飞带着陷阵营士兵，开始按照图纸，在西城墙的地面和墙体上，用石灰或兵器刻画阵纹。
高顺则组织人手，用最快的速度从城内水井或尚且干净的沟渠中取水，运往西城墙。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城墙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士兵们一边忙碌地布置阵法，一边惊恐地望着江面上那越来越清晰的恐怖阴影。
怪物似乎已经完全浮出水面。
那是一尊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
仿似无数臃肿、溃烂的尸体扭曲聚合而成。
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粘液，不断滴落，散发着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