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
菲尔茨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阅人无数,有的实在想不起来了。
“你似乎记性不是很好,让我提醒你一下。”
马文刻意和菲尔茨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他蹲下来说道:
“许多许多年前,你满世界乱跑,只想找一个让自己能够痛快死去的办法。”
“有一天你在酒吧得酩酊大醉,把你的故事都讲给了一个陌生人,既为了炫耀自己永生不死的神力,也是为了发泄不知为何而活的苦闷。”
“那个陌生人非常善于倾听,他请你喝了好几轮威士忌,还建议你去找卡尔斯滕,说他们可以替你找到终结一切痛苦的办法。”
“你总是会喝断片,第二天什么也不记得。但偏偏那晚,你记住了那个陌生人的建议,第二天酒醒以后便动身来到哈蒙德市,协助卡尔斯滕建立‘熔炉’,才有了后来轰轰烈烈的故事。”
“所以,老朋友,你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听完,菲尔茨惊恐地看着马文的脸庞,记忆中的那张面孔和现实中的人脸慢慢重叠成一体。
“你......是你!”
他大惊失色,额头瞬间渗出一排细密的冷汗。
菲尔茨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什么叫做“惊悚”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呆滞。
“对,就是我。”马文站了起来,俯视着这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具,眼神充满了戏谑、嘲弄,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你真的很厉害,如果不是我提前趴在地上,估计也被你的小伎俩击倒一命呜呼了。还好我对你非常了解,知道你的弱点。”
“我的......弱点?”菲尔茨喃喃道。
“没错,永生并不等于无敌,”马文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卡尔斯滕要让你在芝加哥内无所忌惮地自由活动,以至于不惜将整个城市变成一个巨型的露天研究所?”
菲尔茨曾经的确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他得出的答案是因为卡尔斯滕无法用物理手段束缚自己,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吃好喝地把自己像皇帝一样供着。
然而不等菲尔茨回话,马文就自问自答说:
“因为只有这样,AI才能通过你不受拘束的日常行为模式,从心理层面分析你的人格弱点,把这些弱点全部汇报给「布道者」用于控制你的精神。”
听完这话,菲尔茨整个人都懵了。
他知道卡尔斯滕已经在密谋使用“布道者”的能力,所以新伪人的底层代码,验证根据“布道者”能力开发的插件在“熔炉”的实装效果,以便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完全控制自己。
菲尔茨当然不愿意沦为被人操控的傀儡,于是暗中做手脚修改代码,破坏这次实验行动。
也就是说,这一场伪人失控的暴乱是菲尔茨一手造成的。
不过,他只是为了让卡尔斯滕高层看到实装“布道者”插件可能会带来的问题,打算用这种方式让卡尔斯滕高层收手。
按照他原来的预判,卡尔斯滕在发现伪人暴走后会立刻启用“中止协议”,避免事态失控。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卡尔斯滕竟然将计就计,故意将这场骚乱扩大化,引得自己不得不亲自出面来医院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
此时的马文静静地看着菲尔茨,徐徐说道:
“既然已经摊牌到这个地步,那我干脆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我,就是「布道者」。”
菲尔茨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完全没有料到,卡尔斯滕竟然会把原型本身当做秘密武器送到其他城市作战。
有传言说,“布道者”是所有原型当中拥有最强大「心灵能力」的一位,能够从情绪、思维、精神等凡是和人类的主观意识有关的部分下手,彻底掌控某个人类个体的心灵。
自己刚才感到的那阵头昏眼花,极有可能就是马文在运用自己的心灵能力,干扰自己的大脑。
如果让马文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菲尔茨试图伸手抓住马文,用自己无坚不摧的皮肤将他切成两半。
可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烦闷,对马文的仇恨就这样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所覆盖。
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捏成了拳头,一拳砸在墙上。
“该死......我好蠢......”
菲尔茨缓缓低下沉重的头颅,整个背脊像一块折弯的钢板。
他开始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害得整个城市都要为自己陪葬。
然而菲尔茨并没有马上被这种想法所压倒,他在内心苦苦挣扎,拼尽全力要把马文的心灵干预排出脑海。
很快,他心中的烦闷渐渐消失了,似乎自己的抵抗起到了一定作用。
马文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忽然说道:
“你以为是我在干预你的情绪和思维,一切都是我用小把戏设计陷害你,出于自己的私心要把你变成一个傀儡,是吗?”
“呵......难道不是吗?”
菲尔茨觉得他一定又在耍什么小花招。
不料马文却摇了摇头,说:
“听着,我很早就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我的确有最强的心灵能力,但我从不滥用这种能力。人们自己会被残酷的现实所说服,主动找上门来请求我插手,而不是我要有意搞事。就像一个再不相信上帝的人,在遭受极端痛苦的时候也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上帝、真主或者老天。因为除了那些至高无上神以外,他们别无选择。”
“现在我要告诉你,请求我到这里来把你带走的,既不是卡尔斯滕,也不是我自己。”
“「而是伊莉雅、你手下的小弟、还有哈蒙德市的居民」。”
刚才过去的这几分钟里,菲尔茨听到了很多爆炸性的消息,足够把他的心灵反反复复碾压好几遍。
然而这一切加起来给菲尔茨的震撼,都比不上马文说的这句话。
“不......你在说谎,你的挑拨离间一个字也起不到作用......”
菲尔茨慌忙摇动脑袋,他绝不相信被自己善待的人们会背刺自己。
马文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窗户,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黑夜即将来临。
他背朝着菲尔茨没有防备,似乎完全是敞开心扉的状态。
随后缓缓说道:
“伊莉雅,克鲁斯的养女,她一直都对你恨入骨髓。”
“因为你,克鲁斯毫无意义地死在火中,虽然她后来对你的感情变得很复杂,但她的确是除了你自己以外,最希望你死的人。”
“你的小弟,帮派里的三个元老,表面上对你心悦诚服,实际上都非常害怕你。”
“一个永生不死的头领,哪怕就算不作恶,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沉重的大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至于哈蒙德市的居民们,”
“他们眼红你的工厂,痛恨你的帮派,就算你曾经捐钱捐物做好事,在别人看来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是他们请我来了结你的生命,或者至少把你变成傀儡,永远不再出现于芝加哥。”
说到这里,马文回过头,用不喜不悲的眼光穿透菲尔茨,接着道:
“当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
“所以,我发誓你可以自由且安全地离开医院,自己去发现真相,我绝对不会干涉。”
“我相信等你发现一切的真相之后,”
“你自己就会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