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未散,天光忽晦。
十八道虚影自扭曲的星轨中踏出时,整片空间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
为首者眉心三棱星纹钉并非实体,而是由坍缩的恒星髓核锻造而成,钉尾延伸出的暗紫色光丝刺入虚空,正贪婪吮吸着此方天地的光阴长河。
青袍老者抬脚的刹那,我足下建木根系突然枯萎。不是威压所致,而是最本源的木灵法则被篡改——他绣着饕餮纹的鞋底竟浮现出白虎禁地剑冢的投影!
五行法剑在鞘中迸出金石相击的哀鸣,剑鞘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锈斑,仿佛正在经历千万年的岁月腐蚀。
紫冠人垂落的星云手臂掀起恐怖涟漪,方圆百里的灵气突然具象成可见的银色丝线,而这些维系天地法则的\"弦\",正被他掌心的黑洞寸寸吞噬。
当他吐出\"衍天\"二字时,我左肩螭龙逆鳞突然暴起青光,三百年前在青龙禁地种下的建木剑纹,竟被星纹钉的引力扯出体表,在半空碎成带血的年轮木屑。
\"乾坤未定,诸君怎知我是叛非破?\"我屈指弹在青铜板残存的巽卦纹路上,一缕裹挟着玄武弱水的金灵之气灌入卦象。霎时整块青铜板倒映出往昔画面:三千年前紫冠人亲手将星纹钉打入螭龙祖脉,而青龙禁地的建木根系,正是被他们篡改的河洛大阵逼疯的!
朱雀赤玉令此刻已烫如熔核,令牌背面浮现的焦木纹路,与对面某位星纹钉修士镜中映出的扶桑神树残影完美契合。
当共鸣达到巅峰时,我假意踉跄倒地,袖中早已蓄满四禁之力的五行剑气突然暴起——金行剑气裹着白虎煞气斩向星纹钉的光丝,水行剑气化玄武弱水浇入焚天镜核心,而木火双行剑气借着赤玉令的共鸣,直刺那人腰间与扶桑神树同源的命门!
\"聒噪!\"银发老妪指尖迸发的不是灵气,而是某种凝结成实质的岁月之毒。当她屈指的瞬间,我左膝骨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年轮纹——这些木灵修士寿元将尽时才会显现的印记,此刻竟如活物般啃噬着骨髓。岩层炸裂的轰鸣声中,十八枚染血的玉佩碎片在她掌心悬停,拼出的\"噬魂\"卦象正中央,赫然嵌着我三日前在茶马古道捡到的青铜铃铛!
\"叮——\"
铃铛无风自动,声波在岩壁上撞出万千鬼影。那些被噬魂蕨吞噬的记忆残片,此刻竟化作血色藤蔓从我七窍钻出,在卦象上编织出\"罪证\":画面中的我正将建木根系刺入青龙逆鳞,与青铜板上回溯的真实历史截然相反。
剧痛撕扯神智时,我右眼突然瞥见紫冠人翻卷的袖口——他腕间朱雀纹的第三根尾羽末端,分明缺失了与赤玉令焦痕吻合的月牙形缺口!这个发现让建木剑纹在脊背疯狂游走,我猛然撕裂左袖,暴露出被妖藤贯穿的狰狞伤口:\"噬魂藤主脉已寄生在……\"
\"锁魂。\"青袍老者双指并拢如剑,空中顿时凝出七十二道星纹钉虚影。我咽喉处的压迫感并非来自灵力,而是最本源的星辰引力——仿佛有颗垂死的恒星正卡在声带间坍缩。《河洛劫典》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带着诡异的安神香,当\"我\"戴着螭龙面具捏碎狱卒心脏的画面投射到穹顶时,整座地牢的怨气突然沸腾,那些曾被我吸收的混沌灵气竟倒戈相向,化作枷锁扣住四肢。
最阴毒的是典籍幻象的细节:画面中\"我\"的佩剑刻着白虎禁地剑纹,腰间的确系着茶马古道拾得的青铜铃铛。当假\"我\"掐诀引爆河洛大阵时,爆裂的核心处甚至出现了玄武禁地特有的弱水黑潮——这等虚实交织的栽赃,连青铜板残存的乾卦灵纹都开始震颤动摇。
\"证据确凿。\"银发老妪五指收拢,噬魂卦象突然收缩成血色烙印,朝着我额间缓缓压下。千钧一发之际,我咬碎藏在舌底的建木种子——那是四十九日前在静渊台炼化的玄武冰心。极寒之气混合着青龙乙木灵韵炸开,竟让血色烙印停滞了半息。
这半息间,我染血的视线与紫冠人相撞。他瞳孔深处转瞬即逝的朱雀虚影,正与赤玉令背面的焦木纹形成镜像倒影——果然,这位星纹钉首领的命门,藏在三百年前就该灭绝的扶桑神树残根里!
青铜板崩裂的刹那,喷涌而出的不是砂砾,而是裹挟着时光碎片的星髓。那些湛蓝砂粒在空中凝成两道虚影:左侧是白衣人跪坐青石台,往生杵贯穿他眉心的瞬间,骨裂声竟与三千里外白虎禁地的剑鸣共振。
当\"师尊——\"与\"活下去……\"两道声音重叠时,十八星纹钉修士眉心血纹突然迸裂。他们额间镶嵌的星核剧烈震颤,与青铜板卦爻间流转的河洛灵光产生恐怖的排斥反应——就像两柄绝世神兵的锋芒在半空对撞,激起的灵爆将最近的青袍老者右臂绞成血雾!
\"坎离相冲,命宫犯煞!\"紫冠人手中焚天镜突然转向,镜面迸发的赤金光柱直刺朱雀禁地方位。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禁地深处某座被赤玉锁链缠绕的祭坛——坛中央悬浮的南离火精,正与我袖中赤玉令产生共鸣波纹!
舌尖精血混合着建木灵液喷薄而出,在赤玉令表面绘出朱雀振翅图腾。令牌应声炸裂,七十二道火线并非直线飞射,而是如赤蛇般沿着星纹钉修士的灵力轨迹逆行燃烧。
最末端的火线竟烧穿虚空,显露出朱雀禁地赤玉柱群的虚影——每根柱体都钉着位身负南离火纹的修士尸骸,他们的心脏仍在跳动,泵出的却是滚烫的岩浆!
紫冠人暴退时扯下的半幅星云袖袍,在空中燃成指引前路的火雀。我趁机踏着尚未熄灭的火线疾驰,身后传来星纹钉修士的怒吼竟夹杂着惊惧:\"他触动了焚天柱的守陵人!\"
话音未落,朱雀禁地方向传来贯穿天地的清唳,那些沉寂千年的赤玉柱群,此刻正一根接一根亮起焚天煮海的血芒。
\"三个月后,朱雀祭。\"紫冠人抹去嘴角金血,甩袖卷走青铜板残片,\"若不能取回焚天镜失落的离卦爻……\"
余音散在风里,威压骤消。
我瘫坐在血泊中,发现幸存的赤玉令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灼痕小字:
\"涅盘火中见往生,朱雀柱底藏归途。\"
残阳如血时,我摩挲着新生的焦痕卦象。方才生死一线间,那两道纠缠的声音再度浮现——一道指引我望向朱雀,另一道却嘶吼着要毁去焚天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