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英盖史回到太医院,赶忙按照要求调配好了香茹饮汤,奉旨送往天策府。彼时,天策府的众将们因天气酷热难耐,暑气逼人,纷纷脱下衣冠乘凉。忽然,家将匆匆跑进来报告:“圣旨到了!” 众将们赶忙穿戴好衣冠,快步走到外面,整齐地俯伏在地,恭迎圣旨。传旨的使者随即宣读诏书:
朕身处深宫之中,尚且难以忍受这酷热之苦,想来众卿在天策府,必定更加烦热。特命太医精心调配香茹饮汤,一体颁赐,以此彰显朕爱惜将士的心意。钦此!
读完诏书,众将谢恩,太医院的人则入朝复命。程咬金急忙走上前,说道:“这可是皇上赐的香茹饮汤,必定加了特别的料,喝起来肯定格外透心凉,大家快来尝尝。” 秦王率先喝了一杯,随后众将也各自饮下一杯。只有尉迟恭和程咬金,贪杯多喝了两杯。他们觉得这香茹饮汤滋味香甜,忍不住又多喝了十来杯。程咬金说道:“妙啊,果然爽快,喝下去透心凉!等会儿,咱们再接着喝。” 众人便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到了晚上,众人的肚子突然疼痛起来。程咬金疑惑道:“这可真奇怪!难道我喝了十来杯香茹饮汤,暑气还没消退?我再去喝点。” 他走过去又喝了几杯,没想到腹痛愈发剧烈,只听他叫嚷着:“哎哟哟,不好!不好!要上厕所了!” 他急忙跑到茅厕,腹泻不止。从这之后,他一天至少要腹泻五六十次。尉迟恭的情况也是如此。秦王和其他众将的症状稍轻一些,但也泻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殷王和齐王得知,暗自高兴。高祖在内宫听说天策府的将士们喝了御赐的香茹饮汤后,全都腹泻病倒,不禁大惊失色,立刻传旨让太医院前去医治。二王得知此事,又嘱托英盖史,要他赶紧将那些将士置于死地。英盖史不敢推辞,只得应道:“遵命!” 他来到天策府医治时,在药里又加了大黄、巴豆等泻药,煎好后让众将服下,众将服后,腹泻得更加厉害了。
就在这时,救星来了。原来,李靖云游四海归来,恰好抵达长安来拜见秦王。行过礼后,秦王将众将中毒腹泻、尚未痊愈的情况告知李靖,问道:“军师,该如何医治?” 李靖说:“无妨。” 他随即拿出几颗丹药,溶在水中,让众将士服下。果然是妙药,众人服下后,腹泻就止住了。此时,徐茂公说道:“我们中了奸计,被人下了泻药,才会如此。太医院的英盖史必定与这事脱不了干系,从他身上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众将对此倒还平静,可程咬金和尉迟恭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心想要讨回公道。无奈他们泻了几日,两脚疲软,连行走都困难。调养了几天,才恢复如初。两人私下商议一番,便一同前往大理寺府。
他们来到大理寺府后,衙役通报了本官。大理寺官员赶忙出来迎接,将他们请进大堂,双方见礼后,分宾主坐下。程咬金说道:“我们二人今日要借这座公堂,审讯一件事。” 大理寺官员应道:“谨遵吩咐。” 二人起身走到堂中,朝南坐下。程咬金说道:“贵寺请便吧。” 大理寺官员应道:“明白。” 便退到里面去了。程咬金唤来两名快手衙役,说道:“我要你们去把太医院的英盖史带来回话,速速去办。” 快手衙役禀报道:“请老爷出签。” 程咬金道:“还要什么签,你们赶紧去把人带来,不得违抗。” 快手衙役应道:“晓得。” 他们深知程将军的脾气,不敢多言,出了府门后,一路思索:“这个人是强盗出身,哪里懂什么规矩?那太医院的官员可是朝廷命官,怎能随意去拿?我不如写个帖子,就说请老爷吃酒,他肯定会来,这样就与我无关了。” 主意已定,他们来到太医院,将帖子递了进去。只见一个家丁出来说:“你们先回去,我家老爷马上就来。” 两个快手衙役便回去复命,暂且不表。
再说英盖史不知其中缘由,以为是大理寺官员相请,便上马前往大理寺。到了门口,却不见有人迎接,心中暗自思忖:“想必他正陪着其他客人在里面。” 便径直走了进去。在仪门下马后,他走到里面,猛然看见程咬金和尉迟恭坐在堂上,顿时大惊失色,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拱行礼。程咬金见英盖史来了,大声喝道:“你这狗官,为何不下跪?左右,给我把他抓上来。” 两边的衙役应声而上,上前将英盖史的冠带剥去。英盖史大怒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们怎敢如此放肆?” 程咬金喝道:“你既然是朝廷命官,为何竟敢用药毒害朝廷的将官?快把香茹饮汤一事从实招来,免受刑罚。”
英盖史听了,吓得脸色惨白,强自辩解道:“这是万岁爷的主意,与我无关。” 尉迟恭见他神色慌张,便对程咬金说:“程将军,不必跟他啰嗦,把他夹起来,不怕他不招。” 程咬金应道:“好。” 随即吩咐左右将这狗官夹起来。两边衙役答应一声,将英盖史夹进夹棍,用力一夹。英盖史疼得大声号哭,几乎昏死过去。他心中暗想:“今日碰上这两个强盗,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如招了,也能免受一时之苦。” 只得叫道:“我愿招。” 程咬金吩咐他画供,英盖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写在纸上,呈了上来。程咬金和尉迟恭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便叫道:“大理寺出来,念给我们听。” 大理寺官员原本躲在屏门后观看,听到叫唤,赶忙走出来,将供词清清楚楚地念给二人听。二人听后大怒,说道:“可恶这两个奸王,如此作恶。烦请贵寺将英盖史监押起来,待我们奏明朝廷,再作计较。” 大理寺官员应道:“遵命。” 便将英盖史收监,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辞别后回府。
第二天一早,二人上朝,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奏明高祖。高祖听后大怒,立即派人去传唤殷王、齐王,并传英盖史到殿前。没过多久,英盖史被带到殿前,他叫道:“这都是殷王、齐王的主意,与臣无关。” 二王也随后赶到,见事情败露,只得朝见父王。高祖道:“又是你们两个!” 二王狡辩道:“儿臣怎敢如此?这是英盖史胡乱攀咬儿臣,企图逃脱罪责,待儿臣与他当面对质。” 说着便走下殿来。英盖史见了二王,急忙叫道:“千岁,你可害苦了臣!” 殷王见状,急忙拔出宝剑,将英盖史砍为两段。高祖见此大怒道:“此事尚未查明,你们怎敢大胆将他斩杀!” 二王推脱道:“儿臣问他,他言语支吾,儿臣一时气愤,便将他斩了。” 高祖见此情形,明知二人是同谋,但念及父子之情,终究不忍治罪,于是怒气冲冲地回宫,因此染病,暂且不表。
再说元吉得知高祖生病,便来与建成商议:“王兄,如今趁父王生病,我们就说要守护禁宫,假传父王圣旨,兴兵杀入天策府,将他们众人一网打尽,你看如何?” 建成听后大喜,便开始筹备此事,暂且不表。
再说秦王得知父王因气致病,十分担忧恐惧。众将多次劝说秦王早日即位,秦王却不肯答应。一天,徐茂公来拜见秦王,说道:“主公,臣夜观天象,那太白星经天而过,出现在秦地的分野,这预示着应在主公身上。主公应速速登上帝位。” 秦王道:“军师此言差矣!自古国家立长不立幼,如今长兄建成,现为太子,那九五之尊的帝位,自然是他的。军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徐茂公见秦王不答应,只得出来与众将商议:“我推算阴阳,明日是主公登位的吉日。我劝主公即位,可主公以国家立长不立幼为由,再三推辞。如今二王谋害主公,我们不得不自行做主。” 程咬金道:“我们去杀了那两个奸王,不怕主公不登宝位。” 徐茂公摆摆手道:“不可,这并非良策。今晚,你们众将可如此这般行事,自然能成就大事。” 众将听后,连声称道:“妙计!妙计!”
商议妥当后,到了三更时分,众将顶盔贯甲,一同来到天策府敲门。秦王明知事情有变,不肯开门。众将见门不开,便爬上门楼,用绳索将门楼牢牢拴缚,然后一起用力拉扯,竟将一座门楼扯倒了。众将一拥而入,秦王见状,大为震惊。他急忙出来,还未开口,就被程咬金扶上战马,簇拥着来到玄武门,埋伏在要道之处。
殷王得知此事,急忙请来齐王,将情况告知他。元吉道:“王兄不必慌张。如今可速速率领东宫侍卫兵马杀出,就说奉了圣旨,要诛杀乱臣贼子,秦王自然不敢抵抗。这样岂不是一举成功?” 建成听后大喜,立即下令点齐侍卫兵马,元吉也带领自己的侍卫家将一同前往。建成率兵赶到玄武门,不料尉迟恭奉军师之令,早已在此埋伏。他看见建成领兵杀来,立即拍马上前,大声喝道:“奸王,往哪里逃!” 建成一见尉迟恭,心中顿时慌乱,但仍壮着胆子喝道:“尉迟恭,不得无礼!孤奉圣旨在此巡察禁门。你统领众人到此,难道是要造反吗?左右,给我将他拿下。” 东宫侍卫还未上前,尉迟恭便大声喝道:“放屁!哪有什么圣旨?这都是你这奸王的诡计。今日断不会饶你,吃我一鞭。” 建成见形势不妙,拨转马头便逃。尉迟恭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建成后心,建成从马上跌落下来。程咬金从旁边冲出来,一斧将建成砍为两段。
后面元吉带着人马赶来,秦叔宝早已等候在此。他大吼一声,举起双锏,将元吉打死。东宫的侍卫兵将见状大怒,纷纷放箭,两边展开了对射。秦王看见后,大声叫道:“我们兄弟之间的纷争,与你们众将无关,速速各自退下,不要自取灭亡。” 众将听秦王传令,这才纷纷散去。此时,高祖的病已稍有好转,忽然看见尉迟恭快步走进来奏道:“殷王、齐王作乱,秦王率兵征讨,如今二人已被诛杀。因恐惊扰万岁,未敢擅自奏明,特遣臣前来谢罪。” 高祖听后,不禁潸然泪下,便问裴寂道:“此事该如何是好?” 裴寂道:“建成、元吉,对天下并无功劳,却嫉妒秦王功高望重,共同谋划奸计。如今秦王亲自征讨并诛杀了他们,陛下可将国务托付给秦王,如此便无事了。” 高祖道:“这正是朕的心愿。” 于是,高祖将皇位传给秦王。秦王坚决推辞,高祖不允。秦王只得在显德殿即皇帝位,百官前来朝贺,将年号改为贞观元年,秦王便是唐太宗。太宗尊高祖为太上皇,立长孙氏为皇后。文武百官,都晋升三级,秦府的将士,也都得到重用。太宗犒赏士卒,大赦天下,四海从此安宁,万民皆受恩泽。有诗为证:
天眷太宗登宝位,近臣传诏赐皇封;
唐家景运从兹盛,舜日尧天喜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