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指挥部,走在布满弹坑和血迹的临时营地里,月光洒在他们疲惫的脸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吴亮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黄家俊感叹道:
“老黄,你说军座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藏了个儿子在军中当大头兵,咱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小子还真给他老子争气,一出手就干掉一个小鬼子中将!”
黄家俊苦笑一声:“谁说不是呢?军座的心思,你我哪里猜得透。不过话说回来,朱康这小子,确实是块好料。刚才在前线,那股子狠劲,跟军座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赵毅川押着朱康走在最后面,他斜眼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军少爷”,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他娘的,自己刚才又是骂“龟儿子”,又是骂“你妈卖皮”,还说要参他一本,这小子不会记仇吧?军座的姨太太……我呸!我那是口误!
“咳,那个,朱康啊。”赵毅川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蔼一些:“你小子,之前是在哪个部队待过的?老子看你身手不错,枪法也准,不像个新兵蛋子。”
朱康老老实实地回答:“报告师座,我之前是三四六旅七二九团三营的兵。”
“七二九团三营?”赵毅川愣了一下,这番号他有些耳熟,好像是之前在藤县被打残了,后来补充进一二二师的部队。
他沉吟片刻,突然一拍大腿:“好小子!原来是你!老子想起来了,红枫谷那次,有个小子枪法奇准,一个人干掉了十几个鬼子,还炸了个鬼子的机枪工事,说的就是你吧?”
朱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座谬赞了,侥幸而已。”
“狗屁的侥幸!”赵毅川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老子就说嘛,军座的种,怎么可能是孬货!嗯……七二九团三营现在营长空缺,下面的连排长也伤亡了不少。这样,从明天起,你就去三营当营长!给老子好好带兵,别给你爹丢脸!”
朱康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
营长!他做梦都想指挥一支部队,像父亲那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怎么?不愿意?”赵毅川见他没吭声,眼睛一瞪。
“愿意!师座!我愿意!”朱康连忙挺直了胸膛,大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渴望:“保证完成任务!”
“嗯,这还差不多。”赵毅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把军座的儿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来可以就近看管,免得这小子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二来嘛,万一这小子真打出什么名堂,他这个做师长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一旁的吴亮和黄家俊听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哭笑不得。
赵毅川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转眼就给人家升官了,真是个滑头。
夜色渐深,辛庄平原上的枪炮声早已停歇,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此起彼伏的鼾声。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工事里,沉沉睡去。
对他们而言,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是最大的幸福。
而朱康,却久久难以入眠。
他摩挲着怀里那把缴获的日军指挥刀,感受着冰冷的刀锋上传来的寒意,心中热血沸腾。
营长,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要在父亲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朱康,不是只靠着父亲荫庇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指挥部里,朱豪也并未睡下。
他摊开一张徐州周边的军事地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
系统空间里,那门“德制pAK36型37毫米反坦克炮”和那批“美制m2型勃朗宁12.7毫米重机枪”的图标闪闪发光。
这些大杀器,如果用在关键时刻,关键地点,足以改变一场战役的走向。
他在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寺内寿一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
就在朱豪的第四十一军在辛庄平原上与日军两个师团血战,并奇迹般地打残了对手的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另一处战场,中a央军第二十军团总司令汤恩伯,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第二十军团,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是中a央军的绝对主力。
按照预定计划,他们应该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从日军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为后续大部队的突围创造条件。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得令人牙疼。
日军在他们当面的阵地,经营已久,工事坚固,火力配系更是刁钻狠辣。
汤恩伯麾下的几个精锐师,轮番发动了数次猛攻,每次都是在付出惨重伤亡后,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
阵地前沿,到处都是中a央军士兵的尸体,殷红的鲜血,将黄土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第二十军团指挥部里,汤恩伯将手中的指挥鞭狠狠地抽在地图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他指着面前几个垂头丧气的师长,破口大骂:“几个师!几万弟兄!连小鬼子一个联队的阵地都拿不下来!老子要你们何用?一群饭桶!”
几个师长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非是他们不尽力,实在是小鬼子的火力太猛了。
那些隐藏在暗堡和交通壕里的轻重机枪,就像不要钱一样泼洒着弹雨,再加上精准的掷弹筒和迫击炮,他们的弟兄,往往还没冲到阵地前沿,就已经被打倒了一大片。
“总司令,”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师长,小心翼翼地开口:“卑职以为,日军在此处防守严密,火力远超我军预料。我军是否可以暂缓攻势,另寻突破口,或者……请求航空兵支援?”
“暂缓攻势?另寻突破口?”汤恩伯冷笑一声,“李长官的将令,是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在今天之内打开缺口!你们告诉我,怎么暂缓?怎么另寻?至于航空兵……哼,你以为天上的飞机是咱们家养的鸽子,招招手就能来吗?”
他心里清楚,航空兵那都是宝贝疙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出动的。
更何况,现在整个徐州战场都乱成了一锅粥,各路人马都在嗷嗷叫着要支援,哪里轮得到他。
就在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到极点,汤恩伯烦躁地来回踱步,思考着是不是该把自己的警卫团也填上去的时候,一阵沉闷而又连绵不绝的炮声,如同滚雷一般,从遥远的东南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