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缺乏修剪的缘故，本来只是景观作用的灌木丛已经生长为了一片灌木丛林，顺着草坪一路延伸至山上的绿化树旁，原本的茵茵绿草因为照不到光照全部枯萎，只剩下原始的土壤为扎根的植物提供养分。
“当年还没有这么茂盛。”苏白白回忆道：“从照片上来看，起码后面那一圈都是空的。姜一当时是从山下跌落，这不是有个斜坡吗，落地后滚了几圈刚好到灌木丛里面停下。”
乔姝蹲下去，现在自然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了，她只能通过苏白白的描述去想象当时的那个画面。
姜一跟着飘到灌木丛里面去站着，她四处看了看，还是不能想起一丁点记忆。但奇妙的是，理论上在这个位置她所感到的不适应该要比在宿舍内时还要强烈才对，不过此刻她却毫无半点焦躁，除了无法为大家提供帮助的失落外，并无其他负面情绪。
“有意思。”乔霜白听完姜一的感想，面对疑团再度燃起兴奋的情绪：“难道宿舍内才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我能保证那里面毫无半点鲜血染过的气息。”
“苏老师，你还能记得当初姜一遗体或者你在档案中见过的照片里，她身上有会溢血的伤口吗？”乔姝问道。
苏白白对此点了点头：“当然有。因为从山上摔下来的缘故，姜一身上有不少剐蹭的伤口，以及大面积骨折的症状，甚至口鼻处都有出血。”
不过对于乔霜白的推论，她也给出了另一个信息补充：“宿舍内根据科学检测的手段结果也是没有血迹反应的。事实上关于姜一是夜间爬山不小心跌落这个结论，并没有任何的监控影像可以证明，只是从斜坡草坪的碾压痕迹以及她身亡的状态来推导出的结论。当时从灌木丛周围的鲜血范围来看，也是支持这里是直接案发地的。”
“那么或许是因为在宿舍内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乔姝推测道：“比如神秘人潜入宿舍销毁信件的同时，在那里对姜一进行了抽取记忆的法术。”
“但这样也会有一个问题。”乔霜白从术法专业的角度分析道：“姜一的魂魄是依附在项链上的，进行法术有个必要条件是依凭物必须位于法术的中心。将姜一的灵魂带到宿舍进行施咒倒不难，只是物理层面他必须先从遗体上取下项链完成咒术后再放回去，很容易在现场留下不必要的痕迹。”
思路再次陷入死胡同，几人顺着小路上山看了看山上的地势。石板路确实如之前所听说过的那样，仅仅只能容纳一人较为宽裕地行走，一侧是向上的山坡，一侧是向下的斜坡。多半是由于想要在市中心保留这座野山的自然风味，所以没有添加防护的护栏。
多年无人经过，石板路大多都被青苔或者雨水冲刷下来的泥土覆盖了，滑溜溜的，很难走。
苏白白还好，身手矫健。乔姝就苦了，平均每三步一个滑倒的动作，实在看着吓人，后面完全是乔霜白把她背上去的。
站在山顶向下望去，更能感受到地势的陡峭。
乔霜白轻易越过山顶设立的铁皮围墙，将另一侧的景象拍下共享给两人看。相较于靠近公园中心一侧的平缓坡度，靠近宿舍楼这一侧可以说无论从哪一个位置跌落都有可能，而且距离最近的一个路灯有着不近的距离，光线最多照亮铁皮围墙现在所在的地方，从此处往下的路段全是漆黑一片。
“还是找不到什么线索。”苏白白失望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可若就此折返回去，她也太不甘心了。
乔霜白看她俩垂头丧气的模样，觉得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用带着一分得意的语气说道：“看来还是得找‘人证’才行。”
苏白白闻言抬起头：“是说对面居民楼吗？”这个方向先前已经被否决过一次，实施起来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但如果它是姜一事件目前唯一的突破口的话……苏白白咬了咬牙，决断道：“行。我们先下去，后面我去对面挨个询问……这个时间应该会花费很久，乔姝你们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先把你们送回去，找到有线索了再联系你们。”
乔姝没有接苏白白的话，她把目光移向乔霜白，凭借对对方性格的了解，她不觉得乔霜白会提出这种朴实无华的穷举策略。察觉到对方语气中故意加重了某一个词的重音，乔姝似乎猜到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了：“老师，我想乔霜白说的可能不是指真正的人证。”
说罢，她迎着乔霜白含笑的双眸道：“不是人证，而是‘鬼证’？”
“还是我家小姝聪明。”乔霜白走向下山路一侧，从这个高度可以同时眺望见下面的楼房群：“人的记忆未必值得信任，但鬼魂可不一样。特别是对于这种生死相关的事，他们最为敏感。何况夜间本就是非人之物的天下，保不齐就有幸运儿目击到了整个行凶现场呢。”
苏白白被这一席话瞬间点燃了希望：“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去对面楼找鬼吗？”
乔姝跟着走过去，使用“眼”的能力看了一下下方的建筑，不知是否由于现在还在白天，或者失去了度假村那种诡异的环境氛围后，对灵体的感知失效了，她并不能直接感应到这里存在哪些疑似鬼魂的痕迹。
从乔霜白的反应来看，暂时不知是这中间的哪种原因。他只说夜间会比较好行动一些，让苏白白先带着他们回去。
不知道是否又会熬上一个通宵，乔姝没有过多折腾，躺在床上睡午觉去了。苏白白则一颗心七上八下得坐立难安，为了避免打扰到乔姝，出门上了酒店的观景天台。
她此刻既是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找到神秘人相关的线索，又是担忧会不会又是一场空。考虑到姜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面对这种与真相不停失之交臂的失落感，她应该会比自己更加难受吧。
强打起精神来避免姜一看到自己的表情而担心，苏白白走到天台上，意外发现乔霜白竟然也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会待在房间看电视。”苏白白搭话道。
“腻了。”面对乔姝以外的人，乔霜白不会有太大的情感波动，通常是面无表情又高高在上的样子，从漠视一切的眼神中很容易感受到他是真的属于另外一个可怖的群体。
苏白白迈过去的脚步在相距两米处顿了顿，显然也是被乔霜白的眼神唬住了。之前她从没有单独和乔霜白相处过，看他在乔姝面前人畜无害的样子，有时真的会忘掉他尚且未被乔姝所驯服，甚至连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走过去，隔着一臂远的距离和乔霜白一同眺望着远处的景色：“现在的电视剧是有些无聊，大多都一个套路，情情爱爱，你死我活的。”
见苏白白没被自己吓退，乔霜白来了些兴致，他看着因为自己的态度再度开始警戒起来的姜一，知道苏白白多半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实力的差距让他不必兜圈子，直接戳破苏白白营造出的场面话氛围：“你想说什么？”
在社会久了，遇到这种直来直去的路子苏白白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但如果可以快人快语，谁又愿意绞尽脑汁拐弯试探呢。
“乔霜白，不知道你真名是什么，我姑且还是这样叫你吧。”苏白白面向乔霜白，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首先你愿意来帮助我和姜一解决以前的事情，我很感激。不管你是为了看乐子或者是什么别的目的，只要最后你真的帮助了我们，我都会记着你的恩情，这份感谢的心情不会变。”
“只是刚刚我看着你的眼神，我不免有些忧虑。”苏白白说道：“乔姝毕竟是我的学生，哪怕不讲什么身为老师的高标准道德要求，光从她在度假村救了我一事，以及现在还在持续帮着我，她也是我值得倾力回报的恩人。”
“你的强大无需多言，我们人在你眼中可能和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我不知道你和乔姝之间的恩怨是什么，我也没有立场过多干涉，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你日后有一天，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