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得也差不多了吧？”
无尘的声音淡淡响起，不轻不重，却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锐利。
“是时候，该开始了吧？？”
弱水河畔，死寂一片，只有那墨色的河水，无声流淌，像是在嘲笑岸边所有人的犹豫和恐惧。
无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
“既然大家都不想当第一个，不如这样。”
“每个势力，出几位核心人物，一起过河。”
无尘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弟子，以及藏在人群后方，气息沉凝的老辈散修。
“只凭肉身速度，不催动灵力，尽量避免惊动水下的东西。”
“这样河上都有各家的人，也免得有人留在岸上动歪心思，放冷箭。”
这提议，听上去比较公平，既暂时压下了各方的猜忌，又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风险均摊。
无尘的目光，转向那几位气息丝毫不弱于他的散修强者。
“诸位散修前辈，意下如何？”
“可愿作为第一批，与我等同行？”
他口称前辈，语气里却透着一股隐晦的强硬，显然，在他的计划里，这些散修肯定是不能留在岸上的。
那几名散修强者眼神变幻，目光无声交流，显然在急速权衡。
他们虽强，但终究势单力孤，若被几大势力联手针对，下场可想而知。
见众人仍在沉默，无尘似乎有些不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催促。
“诸位可以慢慢想。”
“或者，咱们就在这儿耗着。”
他话锋猛地一转，带着明显的戏谑和挑拨。
“据我所知，天魔宗，可是早就送了一位弟子进去了。”
“用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但是……”
无尘故意拉长了音调，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天魔宗的方向。
“咱们再这么等下去，说不定啊，人家马上就要把这阵图天墓，给整个搬空喽！”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人群瞬间沸腾！
“什么？！”
“天魔宗有人先进去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和那个烤肉的小子一直缩在最后面，一点都不急！”
“该死！魔道妖人果然狡诈！”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混合着震惊、猜疑，还有毫不掩饰的嫉恨，齐刷刷地射向天魔宗的队伍。
林凡正慢条斯理地撕下一条滋滋冒油的烤肉，感受到周围骤然充满敌意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看戏的冷笑。
这无尘，倒是挺会煽风点火。
冷天迎着四面八方审视的目光，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否认只会适得其反，坐实图谋不轨的猜疑。
“不错，我天魔宗确实有一位弟子先行。”
冷天声音低沉，算是认了。
“但我们，接受玄霄阁的提议，可以同时过河。”
他也表明了合作的态度。
“既然天魔宗也同意了，那还等什么？”
“就这么办！”
“我们太一宫同意！”
“玄霄阁此计甚好，我等附议！”
……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贪婪和急躁压倒了一切。
被无尘这么一激，又得知天魔宗抢占先机，谁还愿意等？
很快，各大势力和散修强者达成共识。
分批次，同时渡河！
林凡撕下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塞进嘴里，目光扫过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天魔宗队伍。
他和云影汐、千幻，显然也被默认划入了天魔宗的阵营。
他侧头看向云影汐，压低声音，带着点揶揄：“我说影汐，咱们星陨魔宫好歹也是八大魔宗之一，这排面……怎么连个带队长老都没有？”
云影汐清冷的眸子扫过那些大宗弟子，微微垂下，声音轻柔却透着无奈：“人丁稀薄。”
“几位老祖寿元将近，不能轻易动。”
“不像他们，弟子死了，转眼就能再收。”
“魔宫……每一个弟子，都来之不易，”
寥寥几句，道尽了星陨魔宫的窘境。
林凡了然，怪不得，天魔盛会当初都只派了四个，不算自己就只派了三个，不像其他魔宗基本都是十来个。
难怪外界都说，八大魔宗里，天魔宗一家独大，星陨魔宫嘛……和天魔宗一样，也是独一档的，不过是吊车尾那一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不请自来，凑到了烤肉摊边。
一股淡淡的檀香混杂着烤肉霸道的香气，格外怪异。
来人正是那无欲和尚。
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点宝相庄严，反而毫不客气地撕下一大块烤得焦黄流油的兽腿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油渍糊满了嘴角。
“阿弥陀佛……呸，真香！”
无欲和尚含糊不清地赞了一句，看向林凡，眼神闪烁不定：“林施主，贫僧之前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
林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师这肉吃得挺香，酒戒怕是也破了吧？真是越来越‘四大皆空’了。”
“至于合作嘛……”
林凡拖长了音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这人，胆子小，惜命得很。”
“万一合作时大师你再给我来个‘定魂咒’什么的，我找谁哭去？”
当初那一下，可是实打实地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无欲和尚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脸色青白交加。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如今身陷南境，孤家寡人一个，想在这危机四伏的魔主陵墓里捞好处，难如登天。
尤其见识了弱水的恐怖和各大势力的联手之势，他更清楚，等这些人过了河，绝不会让他一个外来和尚捡便宜。
必须找个盟友！
而眼前这个林凡，无疑是最佳人选。
第一，这小子实力诡异莫测，身法更是快到极致，还和天魔宗关系匪浅，自己也算半个魔修，立场上不冲突。
第二，他知道林凡不属于此地任何大势力，和自己一样算“外人”，更容易暂时抱团。
虽然……不久前自己还差点折在这小子手里，那佛身损耗的代价，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但此一时彼一时！
主级机缘！
可遇不可求！
多少修士穷极一生都未必能碰上一次！
足以让人暂时放下所有恩怨！
想到“机缘”二字，无欲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魔念和刻骨的恨意。
当年，若非无求那该死的秃驴狗屎运，寻到一串佛主念珠，不然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
无求！
无欲和尚眼底厉色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