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九曲峰上,给李杳脖子上擦药的溪亭陟忽然抬起眼。
他放下手里活血化瘀的药,“寂灭术有反应了。”
李杳闻言,抓住他的手腕。
“我也去。”
溪亭陟看着她,“好。”
*
大树下,淡黄色的烟雾散去。
狼妖和猴妖盯着树下仅剩的孩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鹿良带走了那个老女人。”
猴妖道。
狼妖冷笑,“他莫不是真觉得那个老女人能知道赤魂果的消息,愚昧。”
他嘴上说着鹿良愚昧,实际上却想着把这孩子吃了孩子后再去找鹿良。
要是那女人真知道赤魂果的消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狼妖走到银宝面前,看着面前穿着黑色的小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孩子,他蹲下身子,盯着他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老女人居然把孩子丢下,自己跑了。
“莫不是有诈?”
“诈什么啊诈!”猴妖上前,一手扯过银宝头顶的帽子,他盯着银宝沁着水光的眼睛,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这双眼珠子嚼起来会不会爆浆。”
“要不用你的眼珠子试试。”
一道清冷的声线在猴妖身后响起,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猴妖之后,又看向狼妖。
“就让他嚼你的眼珠子,每嚼一下我敲碎你一根骨头,直到他嚼到爆浆为止。”
银宝看见她的时候,眼眶包不住水珠,大颗大颗的水珠顺着眼睛滑下。
“阿娘。”
银宝要朝着李杳跑去,猴妖下意识抓紧银宝的帽子,但下一瞬间,他僵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一丝灵力如利刃,斩断了他抓着的一脚布料。
银宝穿过狼妖和猴妖,跑到李杳面前。
他仰头看着李杳,哭得眼睛都红了。
李杳弯腰抱起他,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时,李杳眼里的戾气越发浓厚。
无论是跟着溪亭陟,还是在虚山,这孩子都没有哭过。
李杳用袖子擦了擦他眼角的泪花。
“别哭了,阿娘在这儿。”
李杳藏住戾气,努力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声线。
再晚一刻钟,这两只该死的妖就要把爪子放在银宝身上了。
溪亭陟出现在李杳身后,看着银宝一抽一抽的身体。
“我来吧。”
他从李杳怀里接过银宝,温热的手掌贴在银宝背后。
这孩子身体弱,大悲大喜之下,精气容易亏损,若是不安抚下来,今夜指不定会发热。
溪亭陟垂眼看着他,“椿生可还记得机关鸟,还记得怎么组装机关鸟吗?”
他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里拿出一只与虚山那只一模一样的机关鸟来,他把机关鸟递到银宝面前。
“你看看它的眼睛。”
银宝看着面前的机关鸟,盯着机关鸟的眼睛。
溪亭陟道:“它的眼睛怎么了?”
银宝伸出两只手,捧着机关鸟,专注地盯着机关鸟的眼睛。
见他不哭了,他才抬眼看向李杳。
李杳神色有些冷,与他对视的时候,眼睛里的冷意还未散尽。
他看向树下被定住的狼妖和猴妖,刚想说什么,李杳便掀起眼皮。
她抬起手,捂住银宝的耳朵,银宝被捂住耳朵,傻愣愣地看着她。
李杳面上微勾着唇,笑意浅浅,银宝看着她在笑,盯着她看。
她笑意深了一些,扭头看向树下的狼妖和猴妖。
“吃了自己的眼睛,我便放了你们。”
狼妖和猴妖对视一眼。
溪亭陟解开二人身上的定身术,转眼看向李杳。
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能抽出灵力里的业火了。
否则这二人应该被业火烧干净了。
解开定身术的一瞬间,狼妖和猴妖一个转身就跑,一个上树,下意识就想逃。
李杳看向溪亭陟,“把这片地圈起来。”
溪亭陟闻言,立马在方圆之间竖起一个结界,结界很快将狼妖和猴妖包裹在其中。
李杳从纳戒里取出一把弓,她转头看向溪亭陟。
“给我一些灵力。”
还未等溪亭陟说话,李杳便冷冷道:“就算筋脉被烧成灰烬,我也要亲手弄死他们。”
她一直放在虚山,就算再舍不得也不敢带到蛮荒来的孩子,这两个妖居然害他哭了,还当着他的说要吃了他的眼睛。
李杳恨不得亲手捏断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塞进他们的嘴里。
溪亭陟看着她冷脸的样子,吻在她的额头上。
“我知道。”
他知道李杳现在的感受。
灼热的灵力流入李杳的筋脉,李杳拉着弓,对准了狼妖。
灵力化作利箭,眨眼的工夫,利箭穿过密叶繁枝,贯穿了狼妖的小腿。
看着跪在地上还要挣扎的狼妖,李杳瞄准了他的大腿,一箭射在狼妖的大腿上。
直到把狼妖的两条腿都废了之后,她才转眼看向藏在树上的猴子。
李杳看着溪亭陟怀里的银宝,这林子太密,隔着树木和枝叶,银宝什么看不见,他只看见李杳在射箭。
“小银宝,听见什么了吗?”
银宝看着她,眼睛水润地发亮。
李杳努力化去声线里的寒气,慢慢道:
“听见树叶在动了吗?树叶之中,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溪亭陟看向李杳的耳朵,那猴妖的实力不弱,隔着这么远藏在树上,若非与树木感应,他察觉不到猴妖的气息。
但是李杳仅靠听,便辨出了猴妖的位置。
银宝看着她,摇了摇脑袋。
李杳笑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你听到的东西会比阿娘还多。”
李杳射出最利落的一箭,听着利箭穿过血肉的声音,李杳勾起嘴角。
她收起弓箭,抬眼看向溪亭陟。
“在这儿等着。”
话音一落,她只身走进林子里。
溪亭陟看向李杳的背影,又垂眼看着怀里的孩子。
他抬起手一只手抹去银宝眼角的湿润,低声道:
“我有时候觉得你阿娘像个邪修。”
残忍得发狠。
银宝抬起头看着他,怀里抱着机关鸟,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蹭了蹭。
像一只不安的雏鸟,见到了大鸟后亲昵的蹭着父亲的羽毛。
蹭完了之后,他额头抵住溪亭陟的肩膀,小声呢喃道:
“林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