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一行人这次北上，全程骑马，没有像南下时还驾着马车，速度快了不少。
一路北上西进，不出数日工夫，便进入了京兆府路，也就是陕西境内。
到了这一带，全真教的影响力就显示出来了，到处都能碰到全真教的信徒。
吴雨时常能看到路边有人认出马钰等人，向他们行礼问候，有的甚至向他们叩拜，口中大呼“老神仙”。
不过都是寻常百姓居多，江湖人没看到几个。
马钰等人稍一打听，便得知真有一支约八百人的军队最近在终南山下驻扎，封锁了上山道路，不过却并没有动刀兵。
得了消息，一行人都急着回终南山，马钰等人便也没多作停留，一路向着终南山而去。
……
终南山下。
兵营。
杨康哗地一下掀开帘子，走进帐篷。
“刘将军，为何这么多天都只驻扎在这里，也不攻山？”
所谓将军，也不过是个千户校尉，若是放在以前，看到杨康，他巴不得立马上前给对方舔鞋底。
现在嘛，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后，一手饮酒，一手抱着个女姬。
见杨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来者何人啊，是以何身份在跟我说话？”
杨康大怒，“你！姓刘的，少给我阴阳怪气，我问你话呢？”
刘将军懒懒道：“我是主将，说话记得客气点，这次不挑你的理，下回记得恭恭敬敬称我一声刘将军。”
杨康气得手都在抖，但终是忍了下来。
“好，刘将军，我只问你，你来到终南山后，日日喝酒享乐，不做正事，每次问你都推三阻四的，难道你要抗命？”
刘将军说道：“抗什么命？我接到的命令配合你攻打重阳宫，我这不是挺配合了么，你不看我的人都放出去，封了上山路，围了终南山吗，还待怎样？”
杨康强忍着怒火说道：“那你攻了吗？”
刘将军笑道：“我才八百人，终南山那么大，这个路口放几人，那个路口放几人，哪还有多余的人替你攻山？
“贵人不是给了你三十多名大内高手吗，你自己身边也有高手，我想以你的才能，又有恁多高手相助，攻下区区一个重阳宫，拿下钦犯丹阳子等人不在话下。”
杨康终是忍不住怒骂道：“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
刘将军一拍桌子，喝道：“少在这里给我呼来喝去耍小王爷性子，你是真的完颜还是别的什么野种如今谁还不知道？”
杨康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神情阴鸷得可怕。
那刘将军又道：“你个痴心妄想的，还想着用兄弟们的命，来替你成事？你自己向那些贵人纳的军令状，你自个做去便是。
“老子不过是拗不过上头的使唤，才陪你跑这一趟，给你撑撑场面。
“你现在不过就是一条狗，贵人觉得你还能废物利用一下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攻山是你的事，别想着拉我送死，别说一个假宗室，就算是真正的宗室出身，见到我昌平刘氏也得给几分薄面，你算老几，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杨康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他怕再不走，自己会忍不住一爪子了结了对方。
出得帐门，外面立着一个黑衣女子。
杨康长长吐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口叫道：“师傅！”
梅超风说道：“要不要我替你杀了他？”
杨康摇头，“算了，这种人惯会捧高踩地，有他在，哪怕不做事，多少还能壮些声势。”
梅超风沉默了一会，说道：“且不说我们这点人能不能灭了全真那些臭道士，就算你真的做到了，你真相信那些人会让你回去继承完颜洪烈的后嗣？”
杨康知道这不过是个能看到却摸不到的饼，不过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至少他认为自己走投无路。
“事在人为，这是我求来的机会。”
梅超风突然说道：“我带你走罢，你没机会的，其实你自己早就看得明白，你终不过是个宋人，哪怕你想为完颜洪烈尽孝，也多的是人看你的笑话。
“全真教在民间素有威望，特别是京兆府这一带，北方蒙古的崛起，让金国已是自顾不暇，此时是万不想后方再出动荡的。
“让你来也不过是探石问路，顶多算是敲打一下全真教，顺便看你的笑话，要是惹出什么民怨来，你怕是要被推出去平息众怒。
“在最后关头要你命的，说不得便是现在这里的这些人，毕竟你终究不是真正的完颜……”
“别说了！”杨康喘着粗气，声音中有些无力，“我只是不甘心……”
梅超风没再多劝，只是说道：“也罢！你教我全真心法，让我双腿恢复，武功大增，我说过要保你一条命，便会说到做到。
“有我在，谁都杀不了你，全真的道士不行，那姓刘的和那些大内高手也不行。”
杨康叹气，忽而又是笑道：“放心吧师傅，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尽力而为，多少做点什么，报答我父王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这次来终南山，虽然是被人利用，但我也是心甘情愿，况且我也有自己的考量，便是知道全真七子皆不在才来的。
“等一把火烧了重阳宫，我便陪着师傅浪迹天涯，这完颜康不做也罢。”
梅超风冷着脸没有说话。
杨康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这姓刘的不愿出力，那我们便带上那三十几名大内高手上山吧，至少他们目前还是听我的。
“我也不求杀人，但一定要烧了重阳宫，为我父王出一口气。”
……
吴雨等人赶到终南山下的时候，发现了驻扎在此地军营，上山的路皆被封死。
马钰等人见状，心底略微有些不安。
丘处机性子急，当即于马上拔剑，高呼道：“这些金兵，竟敢围我全真祖庭，我们与他们拼了。”
只是还不待他们动手，远远地看到营寨有一士卒打马而来，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停下。
他目光从全真七子等人身上扫过，待看到吴雨时，脖子下意识缩了一缩。
黄蓉在一旁对吴雨笑道：“雨哥哥，这人似是认识你，你在金国军中怕是已经成了大人物了。”
吴雨笑了笑说道：“未必认识，多半是猜出来的，看样子他是特地来确认身份的。”
马钰打马向前，朗声道：“这位将军，不知你们来我终南山有何指教？若要上香打醮，也不需执兵带甲，若是要动刀兵，我全真接着便是，此番却是只拦我等去路，意欲何为？”
那士卒拱了拱手说道：“不敢称将军，好叫全真的几位老神仙知道，我家将军说了，他虽在金朝为官，但亦是汉人，家中亦有高堂信奉贵教，不敢唐突了。
“只是军命难违，于是便在此做做样子，让几位老神仙莫要误会……”
说着，他又悄悄瞥了眼吴雨，见其神色如常，背上长剑不动，心里不由安稳几分。
他擦了擦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冷汗，接着说道：
“几位若要上山，我等自是会让开道路，只是提前知晓各位，若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全是那完颜康所为，与我家将军无关。”
“完颜康？”
丘处机先是一愣，随即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