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循声望去，只见周琳琅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周姑娘。”楚川含笑点头。
今日的周琳琅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更显得清丽脱俗，“恭喜楚公子顺利通过府试。”
周琳琅微微屈膝行礼，眼眸中带着真诚的祝贺。
“同喜，周姑娘不也一样得偿所愿，继续留在书院。”楚川回礼，语气温和，“周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周琳琅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家父来信，让我回去一趟，处理些家事。”
楚川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身影和手中的小包裹，又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周姑娘一人回去？路途不算近，恐怕不大安全。”
周琳琅微微一顿，随即浅笑道：“无妨，我走惯了的。”
楚川却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如今世道不算太平，姑娘家独自出行，终究让人担心。若周姑娘不嫌弃，不如由在下护送一程？”
周琳琅显然没料到楚川会提出这个要求，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脸颊微不可察地泛起一抹红晕。
她略作思忖，便轻轻颔首：“那……那便有劳楚公子了。”
楚川微微一笑，转身便去向谢成奚告假。
谢成奚听闻缘由，又知楚川为人稳重，自无不允。
很快，楚川便陪着周琳琅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无话，气氛却并不尴尬。
楚川走在稍外侧，将周琳琅护在里侧，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偶有交谈，也多是关于学问或是书院趣事。
到了周家，周父早已等在门口，见到楚川亲自护送女儿回来，很是高兴，连忙将楚川请进屋喝茶。
“楚公子，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小女顽劣，让你费心了！”
周父对楚川的印象极好。
“周伯父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楚川婉拒了喝茶的邀请，“书院还有课业，在下便不久留了，告辞。”
周父也不强留，亲自将楚川送到门口。
周琳琅站在父亲身侧，对着楚川的背影，轻声道：“楚公子，多谢。”
待楚川走远，周父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儿，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琳琅啊，你觉得……这位楚公子如何？”
周琳琅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方才轻启朱唇：“女儿听闻，连白知县家的公子白易，都对此人心悦诚服，甘居其后。能得白公子如此看重之人，想必有过人之处。女儿……亦是佩服的。”
周父闻言，抚掌哈哈大笑：“好！好啊！我儿眼光不错！”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琳琅，你如今也已十五，女儿家，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书院里。爹看这位楚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学气度，前途不可限量……”
周琳琅冰雪聪明，岂会听不出父亲话中的深意？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娇羞的红晕，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女儿……女儿全听爹爹的意思。”
“哈哈哈！”周父见女儿娇羞默许，心中大定，朗声笑道，“好！爹明白了！改日，我便找个机会，跟你谢先生提一提此事！”
而此刻，正快步赶回云华书院的楚川，对周家父女这番关乎他未来的对话，浑然不觉。
回去的路，比往日喧闹不少。
人流熙攘，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听说了吗？新出的纸，便宜得跟白捡似的！”
“可不是！才几文钱一沓，比以前那什么楚家纸还便宜！质量瞧着也不差！”
“真是怪事！哪家商行这么大手笔？”
议论声浪潮般涌入耳中，楚川脚步微微一顿，他拨开拥挤的人群，目光投向街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纸铺。
柜台上堆叠的，正是那种熟悉的米黄色纸张，质地、色泽，几乎与他当初带着楚家耗费心力琢磨出来的别无二致。
苏明翊…果然是你按捺不住了吗？长平侯府…呵呵，这出戏，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场。
楚川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了兴奋，果然让他没有白等，这烫手的山芋，终究还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
心思流转间，楚川已回到云华书院。
刚踏入熟悉的院落，郑源琰便顶着一头汗，火急火燎地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困惑。
“楚川！你可算回来了！街上那纸…你看到了吗？比咱们之前卖的还便宜！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是哪家仿了我们的方子？”
郑源琰连珠炮似的发问，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
楚川神色平静，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回来的路上看见了。”
郑源琰一愣：“看见了？那你怎么还……”
“那纸…咱们不做了。”楚川淡淡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
“什么？！”这下不仅郑源琰，连闻声走近的白易也愣住了。
白易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解，沉吟着开口：“不做？为何？那纸虽便宜，但薄利多销，积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怎能说不做就不做？”
他一向冷静，此刻也难免觉得楚川的决定过于草率。
楚川摇摇头，目光扫过两位好友：“还记得我之前将那秘方，经由特定渠道，‘送’了出去吗？”
白易和郑源琰瞬间恍然。
白易挑了挑眉，恍然大悟。
郑源琰也反应过来，脸上焦急褪去，换上钦佩与一丝幸灾乐祸：“你是说…接手的是…？”
楚川心中哂笑，并未明说，但彼此已心照不宣。
“就是为了今日。这看似有利可图)的买卖，实则是个无底的坑。咱们抽身出来，看戏就好。”
与此同时，洛阳，长平侯府内，一片欢声笑语。
苏明翊意气风发地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央，享受着父母毫不吝啬的夸赞，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今日那纸，卖了多少？”苏明翊看似随意地问向一旁躬身侍立的小厮。
小厮连忙躬身回禀，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回公子！第一天！就足足卖了六千两白银！城里的纸商都快被咱们挤垮了！”
“嘶！六千两！”长平侯满面红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侯府招手，声音洪亮。“好小子！果然有你爹我的风范！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天上掉馅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