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江欲的记忆模糊又失真。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的童年有过一段不幸。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吸收的戾气太多，杀了很多人，这也导致江欲小时候三岁之前，过得很艰难。
因为戾气的控制，父亲会失控，他每次都预感到自己要失控，就会独自离开，走得远远的。
三岁的江欲被锁在屋子里面。
什么也不懂。
因为父亲杀了不少人的缘故，连带着他住的地方也被列为了禁地。
所有人都怕他，恨他，但是却不敢杀了他。
他们怕杀了江欲之后，江父回来会为儿子报仇。
又恨又怕。
这样畸形的心理之下，总会有人兵棋险招。
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所以无数的暗器会通过窗口，不断的投入，江欲依稀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只能躲在狭小的盒子里，不敢出去。
那盒子是完全封闭的，又闷又热，在里面待久了，还会难受。
等到父亲回来，这一切才会结束。
江欲对父亲的记忆只停在了那个时候，接下来，就变得很模糊。
“我父亲…”
朝暮问道，“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江欲迟钝，“压然。”
压然。
江欲的生父，一个在历史书上鲜为人知的强者。
就连他，也无法从书中得知他的任何消息。
江欲回想过去。
在将他交给师父以后，父亲总算安心，他不必为了担忧自己，而日日承受戾气的侵害。
在给他找到避风港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江欲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他成了天地封印的核心。
朝暮已经没有开心的笑过了，他经历的时间太久，好像下意识遗忘了这个本能，“压染成为封印核心是他自己决定的，在他因为失控杀了无数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之所以活着，那是因为有你。”
“你有了可以成长的地方，他便没有了挂念。”
“让自己永远沉睡。”
江欲深吸了口气，“我父亲他杀了不少人，但是他也救了无数人，为什么，会选择永远沉睡呢？”
朝暮道，“救人可以是功德，但是杀人缺是灵魂的瑕疵，世界上对好人的要求太高，一旦好人有了一丝的瑕疵，那他就不是好人。”
“活着的人不能代替死者说话。”
“所以，功德永远抵不过罪恶。”
他低着眸，道，“功德可以消散，但是罪恶不行。”
“压然最不能原谅的，是他失控的时候，杀了上前阻拦他的妻子，也就是你母亲，江落。”
江欲没有母亲。
出生时就没有。
他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怕。
没想到是这样。
那个时候神明没有现世，冥界没有建立，死亡，便是真的消散。
江欲啊了一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的确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但是没有母亲的。
千年来，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所以此刻听到他们的故事，除了唏嘘，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过了太久，他接受了父亲离去，他接受了亲人消散，他接受了自己孤独的活着。
“所以，屠杀晴大，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朝暮道，“晴大是天地阵法的核心。”
“啊…”
朝暮笑道，“看吧，绕是你也没想到，神明会那么大胆，将天地阵法的核心，设立在那种不知名的小地方。”
“千年了，都没有发现核心居然在哪里。”
江欲问道，“所以呢？”
朝暮淡然的道，“天地阵法的核心是会释放浓缩的戾气，五域虽然有天地封印保护，但是阵法内部的戾气还是有，所以天地纹路在运行期间，发现散落的戾气，就会将它送往天地核心精华。”
“可是千年来，净化之力越来越弱…”
“核心里面的戾气，已经压不住了。”
“一旦核心压不下戾气，就只能杀掉沾染戾气的人。”
江欲哈了一声，突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了，“晴大作为核心封印上面的学校，戾气散发的时候，第一批被感染的就是他们。”
“所以你为了阻止大批的魍魉诞生，便直接下了杀手。”
朝暮点头，“这是最有效，也最高效的办法。”
魍魉是什么？
是灵啊。
御灵师看不见灵，所以只能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赶尽杀绝。
江欲理解朝暮的做法，他只疑心一点，“为什么你那么确定，核心的戾气散落了呢？”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我记得，戾气，是会使人暴躁的黑色气体，但我在晴大，并没有发现。”
朝暮沉默了会儿，“正常，因为魍魉已经很久不现世了，所以你才没有发现。”
“说起来，三年前，在南域的那只的魍，最后如何了？”
江欲沉默了一会儿，“它很好，顺利脱困了。”
“这样啊…”
朝暮似乎有些恍惚，但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有些戾气是黑色的，有些戾气却是没有颜色的。”
“天地封印里面溢出来的戾气，通过层层过滤，已经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无色。”
江欲略微皱眉，听到这个解释，他了然，“诡气的原始状态。”
当初人类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诡气还不是诡气。
只是人类来了。
这丝能量跟人类交织在一起。
诡气才诞生。
事实上，从来没有被污染过的能量，是对自然无害的。
只是他们来了，这能量产生了变异，所以，才变得如此奇怪。
所以，才有了诡气。
与其说，诡气是害虫，还不如说，它只是专门针对人类的杀虫剂。
朝暮说道，“千年过去了，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种无色能量的可怕，它们因人而生，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类本身，这是一种变异。”
“按照她的说法，是我们的人体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一旦我们跟诡气融合成功，那么我们就不再是外来，而是真正的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只是，这个世界好像不需要有意识的居民。”
“它只需要没有意识的，只会安静的待着的，如同山川草木一样的存在。”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人类就不是人类。”
江欲低下眸，“所以，我们所认为的强敌，灾难，其实就是我们在抗拒自然的变异。”
朝暮点了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回归原始的诡气，会像最初的那样，跟人类产生化学反应，一旦人类吸收了，那东西就扎根在了体内。”
“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随着基因的传承，一代代传递下去。”
“最终，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这种能量，在别的世界，被称之为什么？”
——“畸化种。”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江欲的眼睛有了一瞬间的颤动。
朝暮道，“我见过那个世界的惨剧，所以，我不会让它也出现在这个世界，必须全部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