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托来的一刻，李阅还沉浸在刚刚他的发言中。
自己是门托从混沌里捏住的一条小虫子？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自己赋予营养，茁壮长大，然后成为魔王导师的盘中餐？
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吧……
李阅脑海中的问号拽起长长的拖尾，里面涵盖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一条条蠕虫张开口器，牙齿宛若旋转的利刃，穿透理想国的船体，也带来一阵连绵不断的牙磨骨的声音。
与此同时，解析进度才只来到94%，距离把魔王导师收录进恶魔图鉴还有一小段时光。
而这一小段时光无法弥合——蠕虫散开，恶魔图鉴的解析也就宣告中断。
在牙与骨的磨合声中，无论李阅堆叠出多少层理想国，都觉得生命力正在迅猛流逝。
流逝的速度极为不均匀，李阅仿佛也成为了某种混沌产物，有些脑沟是从过去开始萎缩，仿佛从来都没有长出来过。
这是一场包含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攻势，也是充斥空间，无视“尺”的攻势。
魔王导师门托以一种非常朴实的方式扑向李阅，进食。
影影还挡在身前与门托纠缠，而蠕虫背面的机械脸则恍若一个正在被抽干的湖，自主地钻进无数蠕虫的口中。
伍德森原本那种囫囵的呢喃变得更加没有逻辑与含义，仅仅是被吸干前的背景音。
【喂，你醒醒。】影影的意念落在李阅的脑海。
【假如没遇见门托，我只是一条混沌里的游魂，就没这些破事了呗？】
【假如不是门托从时纹那里拿来恶魔图鉴，刚穿过来我就会以某种方式死去，也不会接近这些晦涩的恶魔……】
【假如不是门托，我不会是魔王？】李阅脑海里的问号进一步拉长。
【想假如毫无意义。】影影驱赶李阅杂乱的想法。
【假如我现在被他吃掉，就会成为它的一份子……】李阅仿佛听不懂影影的声音，那想象出的现实正逐步在脑海中根深蒂固。
完全铺开的蠕虫是繁星，也是一张网，不住在涌近理想国的同时流淌、发散，透露出时光的纹路。
那些莫名散发着的知识干扰着李阅的感知，不断把各种各样的诡异想法塞进李阅的脑子。
与之相比，影影的呼唤声微乎其微。
混沌中，时纹到来，把各种各样的呼唤文字从影子的身体中抽离，感染着脑灵的思绪。
影子是蠕虫们的餐前小菜，正一点点地被吃干抹净。
【痛……】当影影被啃噬到只有最初那一间石室大小的时候，影影哼了一声。
曾在圣光中起舞、星空中与大魔导纠缠，影影从未说过一声痛。
而在被蠕虫嚼食的过程中，影影的痛感无法抑制。
【你很痛？】这是一个新鲜的感知——李阅有了反应。
但是话到嘴边却不成体系，差点连影影也没有分辨出李阅的想法。
【痛！】影影加强输出。
【你想这些假如，让我很痛。】
【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都不是。】影影注意到伴随着脑灵的回应，蠕虫背面的伍德森也起了反应。
机械湖中荡起涟漪，反向干扰着时光的纹路与蠕虫的线路。
【无论走入哪种境地，你都不会安然地接受死亡。】影影把最初还很弱小的脑灵展现给李阅，再把他一步步杀死的恶魔、人类牵连在脑灵的身后。
脑灵身后挂满了头颅，有斯科尔瑞克的，有波什的，也有人类的。
李阅脑沟一紧。
【哈，让你担心了哈。】李阅回过神的时候，影影已经只是一条小小的黑鱼。
与圣城之战晋级时的惨象差不多。
诺莱摩尔的魔名已经被蠕虫抹去，影子里只有一个恶魔通用语的文字——影影。
影影在抗拒门托的过程中，晋级的成果也不断被魔王导师“汲取”，只剩下最初李阅赐予的名字。
【咬我的脑子屁股，都白晋级了？】李阅一惊。
【对啊，你看着办。】影影已经无法凝筑成影子女神的样子。
“他齿轮的汉克……你麻痹……”蠕虫背后的伍德森也回复神智，死死盯着门托，眼中映出的却是老机工士的脸。
与影影一样，伍德森也已经不再是9阶机工士的模样，而是恢复成了一个卷发的精神小伙。
那是伍德森刚刚来到帝国时的样子，形象很清澈，也很稚嫩。
意识到李阅的灵魂和想象物发生变化，蠕虫片刻间重新结成门托的身形。
魔王导师看了看影子消退、骨头不断生长的理想国，再看看那个十分脆弱的人类形象……
他微微侧身、侧头，对着伍德森张嘴。
“来吃，老登，给你吃！”伍德森也笑了，然后张开双臂，怀里涌出无数零件、材料和物质，刹那间组合成一枚浓缩暗物质弹。
这原本是给李阅准备的礼物。
现在伍德森决定给门托——卷发的精神小伙怀抱弹头，主动钻进蠕虫之口。
【呵，老子最讨厌幕后黑手这一套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
这一瞬间，没有了机械音的干扰，李阅充分感知到了伍德森的情绪。
伍德森知道这发暗物质弹并不会把老蠕虫怎么样，但这是他最后的光芒。
决绝的思绪消失在门托的口中，蠕虫的内里瞬闪出一阵强光，逼出了门托的一个饱嗝。
“嗯……还挺好吃的，难怪孟菲修斯也想吃……”门托咽下饱嗝，回望李阅。
“好奇你的味道。”门托的蠕虫舌头舔了舔他的蠕虫嘴唇。
“太可惜了，你要饿着了呢……”李阅终于控制住了全部的脑沟，对门托展露笑颜。
而趁着这阵强光与爆炸，李阅脑沟开裂，一道道裂沟对冲着时纹的涟漪，凝成一个混沌中的反向漩涡。
漩涡中生出异象，先是星光闪烁，蜗牛座若隐若现；随后一只猴子的尸体被漩涡缓缓推出，体毛旺盛，翻起白眼。
猴子的白眼中跑出一只名叫祂祂的小狗，正对着混沌中的李阅摇着尾巴。
【对不起……】同时，李阅也不忘向影影道歉。
【没关系，你被污染了。】影影不以为意。
【杀了这虫子，你重新陪我晋级。】影影乖乖地缩在李阅的脑子里，缩在理想国中。
【这真的是最后一条虫子了，嘿嘿。】
李阅脑沟翻转，请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