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李镇持着折扇奔来,那落地全然化为人形的蛇祟,不着寸缕,轻蔑一笑:
“念在你为本宫重新拾回人皮,帮着本宫遮掩天机的份上……便留你一条全尸。”
她只是轻轻探出一指,青黑色的阴气便如海啸一般,冲到整个庄子,只叫所有苍天盟里的帮众迷了眼睛,浑身阴寒,犹如被冥府的阴冷刮骨。
便只是这一指的功夫,就连李知忆和潘芍,两位入道定府多年的李家旧部,都觉得棘手。
“这蛇祟……不,这蛟祟的道行,恐怕只差临门一脚,迈入断江了。
她虽渡过了化蛟龙,可体内尚未机会形成灵江……但仍旧比寻常甲神仙还要高上数筹,依照我们的本事,恐怕很难敌得过了。”
李知忆的话让一行人心坠冰窖。
门道里,道行越深,差之一步也如同千里。
更何况这位已经是一只脚踩进断江的蛟祟……
磅礴阴气吞天卷地,遮天蔽日,这蛇祟比当初在哀牢山第九洞碰到的九鬼麻子,都要厉害上太多。
蛟祟见自己噬骨的阴气已让面前众人都失去了战力,不由得冷笑一声。
“虾兵蟹将,不堪一击。”
“嗤!”
面前一道合起来的折扇破阴雾而出,随后是李镇的眼睛。
折扇之上流出白烟儿,直灌向那长着黝黑反光的鳞片,细长的面颊。
“小小蛇祟,还不伏诛!”
那折扇似有调动生死之气的能耐,白烟渗进这大娘娘的五窍之间,却叫其浑身死气流转凝滞。
大娘娘诧异看向李镇:
“区区定府,本宫欲留你全尸,非要让本宫将你扒皮抽髓?!”
哗啦!
大娘娘五窍里阴气弥漫,荡出所有灌入体内的白烟儿,她猛地一扬手,竟是从身后,将自己的尾巴,连带着脊骨扯了下来,化作一根鞭子。
李镇摇了摇头,收起了折扇。
这是镇仙门道迈入定府时的新仙家,但李镇尚且未了解那白鹤仙,若真跟自己有什么间隙,这召出来之后,说不得还要叛逆……
但打更仙与镇伥仙就不一样了。
两个都是李镇的老伙计了,如今一朝悟道,不知是解锁了心中枷锁,道行一步迈出一个大境界,这召来的两位老伙计,是否会有些不同?
见那蛟祟身跃空中,手中黑色骨鞭搅风弄雨,好不威风,如仙家一般高高在上。
李镇淡淡一笑,双手微扬。
“不过是李家的一条小蛇,如今却要噬主……是谁给你的能耐?”
“当~”
一声清脆的铜锣响声。
一张鬼面铜锣,闪着微光,血光流转,挂在了李镇的腰上。
李镇手中,适时出现一张骨槌,不由自主地敲下。
耳畔,似乎多了一道阴冷的声音,有发丝掠过李镇的脸颊。
“碑主天赋异禀,一日定府,纵有仙君之姿……本仙儿便将着这身本事,尽数交由世子了。
鬼锣响,浮尸千里,是强是弱,便看世子对本仙的道行,掌握得如何了……”
打更仙这一次并没有粗暴地强占李镇的身躯,反倒是头一次将完整的鬼面铜锣和骨槌交给了李镇。
自李镇脚下,血光开始蔓延,渐成了溪流,小河,湖泊。
整座寨子,都笼罩在了李镇的血色影子里。
李镇这次,束发并没有变长,也没有长出指甲,只是瞳孔变得幽绿。
再视体内,那道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寿香,如今消耗的速度却变得很缓。
就好像前世之中,游戏里的术语,给技能加点,技能对蓝条的消耗更少了一般……
庞大的血气弥漫,自血潭之中,生出一道血雾交织的大手,直将大娘娘的骨鞭给缠绕住,无法再向前一分。
大娘娘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这玩意,还能缠住自己脊骨与尾巴化作的长鞭?!
李镇这一手本事,只叫苍天盟里所有人都看得心惊肉跳。
盟主到底是什么道行本事……
为何能阻挡住那已经化蛟的大娘娘的本事?
早有传闻言,说盟主跟血衣帮副帮主一样,都有一手请来游神的本事,这是在白骨洞子里不少人亲眼看见的。
说盟主化为一尊定府境的游神,大杀四方。
可大伙都晓得,乡野游神又非什么正神仙家,贪得无厌,每次请神的代价都无比之大,吞噬血肉阳寿都是轻的,要是剥夺命数,缴走气运,那便真的无望了……
那血衣帮的副帮主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这一生都没请过几次假灶王,这唯一请来的一次,让自己变得垂垂老矣不说,还被李镇给拍死了……
帮众们有些不解,也晓得盟主所用的请游神比那血衣帮副帮主更凶一些。
但盟主能站在他们面前,去和那蛟祟缠斗,便不由得让这些充满匪气的帮众略受感动……
他们本就不算什么良善之辈,有时候路边一条狗都要抽两巴掌。
可说到底,他们也是肉做的,也晓得忠义二字。
盟主对他们义,那他们便对盟主忠。
这大娘娘看着就是不好对付的主儿,怎又能让盟主一人与其相抗?
如果说先前来了寨子是被两位定府境高人裹挟的,那这次主动帮着李镇出手,便是心里真正的想法。
“帮主,我等来助你!”
什么扯面子门,大马坛门,太岁帮,灵宝行……
东衣郡里大大小小的帮派,此刻都拧成了一股绳。
而后,那大娘娘骨鞭脱离了李镇血潭的束缚,一鞭化作百丈余,阴风荡起,将所有人都抽飞了。
“……”
李镇一扶额,笑了笑:
“都退下吧,这蛟祟暂不是你们能相抗的,有本盟主来,就够了。”
再敲腰间挂着的铜锣。
李镇右手之间,忽地多出一张马槊。
此槊更显黝黑深邃,血威弥漫。
入手间,李镇耳畔有低语言之:
“将者,披靡也,前路有神佛,便杀神宰佛。
镇仙之路,何其漫也,然主公在侧,末将,必在阵前。
主公接槊,杀他个皮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