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程阳的烦躁，阿杰笑着递过来一块月饼，揶揄道：
“谁让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呢！咱们县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能得亚运奖牌的电竞选手，粉丝堵门也是因为喜欢你啊，你妈逼......你也是为了你好，就是方法有点独特。”
程阳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阿杰于是岔开话题，“对了，你打算怎么应付招商办的饭局啊？我听你爸说，他们这次找你是想让你搞投资，你可千万留心点，不能上了国民党的当啊！！”
说到这，阿杰苦口婆心的劝道，“咱就农民家庭的孩子，没关系没学历没背景，典型的三无人员，县里真有好项目，会轮到到我们？？？”
“这年头，好东西都是靠抢的，美国总统那叫竞选、好的工程需要竞标，好的藏品也要竞拍，人家送上门的肯定有坑！”阿杰言之凿凿。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 程阳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疲惫，“我手里这点钱，都是打比赛一场场攒的，真要是投到不熟悉的领域，万一砸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职业选手圈子里，不少选手盲目投资亏得血本无归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每次圈内人找他投资，程阳二话不说，一律拉黑删除。
阿杰见程阳心里有数，这才放下心来，嚼着月饼含糊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怕你被招商办那几句‘家乡发展’‘青年才俊’的话捧晕了头。咱们普通人家的钱，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可不能跟着瞎起哄。”
程阳靠在石凳上，看着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阿杰这才点点头，找了个借口回去了，今天送月饼是其次，他过来主要是给程阳提个醒、打个预防针。
晚饭期间，程阳本想借着 “备战世界赛” 的由头躲掉招商酒席，可架不住老爸在耳边劝：
“招商办王主任跟邻居牛爷爷是胞兄弟，当初你妈生病，还是你邻居牛爷爷特地找的车送到县医院，这次又是专门为你摆的酒，不去的话太不像话了，人家会戳我们脊梁骨的，就去坐坐应付一下好吧。”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再三交代：“你就记住一句话，咱们热情、礼貌，最重要的就是分币不掏！！”
拗不过长辈情面，而且人家雀氏对自己有恩，没办法，程阳只好回电话答应第二天赴约。
翌日中午，程阳被他们安排专车接到了县城最好的酒店。
他刚进包厢，穿西装的王主任就笑着迎上来，主动握手笑道：“程阳啊！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亚运奖牌得主，咱们县的骄傲，今天能来，这酒店都蓬荜生辉啊！”
好家伙，不愧是在山东体制内混的，上来就是一顶高帽子给他戴上。
周围也立刻响起附和的笑声，几个陌生男人纷纷起身自我介绍并递上名片，程阳尴尬地接过，随手塞进裤兜——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
入座后，王主任率先举杯：“第一杯做三口好吧，咱们敬程阳！祝他在世界赛上再创佳绩，为咱们国家争光，也为咱们县争光！！”
随后就是主陪、二陪、三陪轮流敬（灌）酒。
酒过三巡，王主任看到程阳微醺，这才绕到正题，先给程阳夹了块红烧肉，语气亲昵道：
“程阳啊，你现在出息了，有钱了，可不能忘本啊。咱们县里最近在盘活国有存量资产，引入民间资本注入国有企业，争取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你看看你能不能投点资，带动一下家乡发展啊？”
程阳心中冷笑，果然，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不过他放下筷子，脸上依旧笑容不变：“王主任，谢谢您的看重。我也想为家乡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过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世界赛，根本没精力管投资的事，而且我也实在不敢把钱投到不熟悉的领域。”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立刻接话：“哎......这你就不懂了！推动地方国有企业改革那是县政府重点规划，有扶持的，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程阳心中嗤笑一声，真稳赚不赔我去送礼估计都没人吊我。
王主任见他不为所动，又换了个说法：“咱们地方企业生产的东西质量其实是很好的，但是就是苦于没有好的销售渠道，所以才经营不善，但你不一样呀，你直播县里专门组织我们看过，效果可以说是非常的好，根本不愁销路，你就帮忙代言一下，帮帮生你养你的家乡呗？”
好一手道德绑架，程阳依旧还是摇头：“王主任，真不好意思。我跟战队有合约，不能随便接外面的代言，要是违约了，得赔一大笔钱。”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但还是没放弃：“那你再考虑考虑？咱们都是家乡人，还能坑你吗？好多电子厂、服装厂、口罩厂东西都不错，你要是不帮忙可能后面会倒闭，这些工人都得跟着失业，你于心何忍啊。”
程阳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比：好好好！你个老吊道德绑架上瘾了是吧！
程阳放下酒杯，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王主任，工人师傅们的难处我能理解，我也想帮家乡解决问题，但我真的有难处。”
“我跟战队签的合约里写得明明白白，所有商业合作必须经过战队运营团队审核，尤其是涉及产品代言，得确认产品质量、资质全不全，万一我随便代言，产品出了问题，不仅我得赔违约金，还得砸了自己的口碑 —— 到时候我连比赛都打不了，更别说帮家乡了。”
这话一出口，王主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带着点不满：“程阳，你这就是找借口了，咱们县的企业能有什么质量问题？都是正经厂子！”
“尤其是服装厂和口罩厂，都是八九十年代引进来的德系设备，质量都是杠杠的！！”
看到王主任两次提到口罩厂，程阳猛地一顿，脑海里像被惊雷劈过——他突然想起未来那场席卷全球的疫情，口罩会从日常用品变成千金难寻的紧缺物资，多少濒临倒闭的口罩厂因此赚得盆满钵满，这.......不是他娘的天赐良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