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言他们比她们晚一步从宫门口出发。
好在现在天色晚,街道上无人,他们骑马回府,倒也没有比温雪菱他们慢太多。
温谨行坐的是她们不要的马车。
一上马车就感觉到了里面的冰冷,与外面并无什么差别。
甚至连坐褥都没有准备。
他让车夫加快速度行驶,人都快要被冰凉的木凳,颠簸散架了。
一下马,温谨言和温谨修就看到了无声流泪的「谢思愉」,还有满脸愤怒等着温雪菱母女俩背影的温敬书,心一紧,赶紧跑过来。
回到北院小楼。
苏嬷嬷立马给她们倒了热茶。
棠春端来了温水暖手。
棠夏重新把屋子里的银炭火加大了一些。
“棠春棠夏,你们去告诉守卫,不管谁来,都不许人进来。”
“是,夫人。”
姐妹俩立马去门口传话。
苏嬷嬷见状,也跟着退了出去,在屋子外面守着,给母女俩留出静谧的空间。
“菱儿,把手给我。”
温雪菱乖乖把手伸出去,她知道自己今晚的举动太过铤而走险。
可机会难得。
她不想错过任何一次能弄死仇人的机会。
慕青鱼给她把完脉,确定体内毒素已经清除干净,才松了一口气。
她又给女儿喂了两颗对身子有益的药。
“菱儿,你知不知道,若是今夜娘亲没有带护心丸在身上,你这身子可就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虽然被亲娘骂了,可瞧见她眼底不赞同神色下的担忧,温雪菱心头暖洋洋的。
她拖着凳子往前挪动了两步,抱住慕青鱼的腰。
“娘亲,菱儿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这么做,请娘亲原谅菱儿这一回好不好?”
慕青鱼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儿,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那么疼的毒药,她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菱儿,我们不是在梦里,如今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娘亲还在,娘亲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看着你及笄,看着你出嫁,永远都会陪着你。”
重活一世,不管面对多厉害的仇人,温雪菱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和冷静。
前世伤害过自己的亲人,今生他们的话除了加快她复仇的速度,不会再对她造成任何心理伤害。
唯有娘亲……
在听到慕青鱼说的这些话之后,她极力掩饰在内心深处,担心来不及弄死所有人的忐忑,从坚固的心墙之内倾泻而出。
温雪菱依偎在亲娘的怀抱,斟酌须臾,轻声坦白道:“娘亲,梦里的仇人太多了。”
“菱儿害怕来不及让他们全部下地狱,仇人就另寻机会逃跑了。”
慕青鱼下巴贴着她额头,抚摸着她的长发,“不怕,有娘亲在,娘亲会帮你一起报仇。”
“温敬书、四个兄长、祖母……”
“紫樱、温锦安、定安侯府、奴城……”
她们母女俩来京城之后,温雪菱对付的人,慕青鱼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她问道:“还有谁?”
温雪菱闻言心咯噔了一瞬,庆幸她现在人靠在慕青鱼的怀里,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紧张。
可亲娘终究是亲娘,她呼吸稍稍乱了一拍,慕青鱼就明白了定然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她和女儿如今已经是公主和郡主。
让她连说都不敢说的人……
慕青鱼眉心一紧:“是他吗?高台明镜下的那位。”
温雪菱从她怀里惊坐起,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掠过沉沉的深思,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得知亲娘身份就是谢家真正的女儿之后,温雪菱对北境暮阳关一战,谢家军全军覆灭一事的怀疑,也变得越发厉害。
这也是她迟迟不拆穿冒牌货身份的原因之一。
与眼前这双眸子的对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亲娘。
温雪菱老实道,“娘亲放心,女儿不会鲁莽行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傻孩子,娘亲知道你梦里过得很苦,你想做什么在娘亲这里都是对的。”
“但是菱儿……”
慕青鱼不会阻止女儿复仇,但也不想女儿被困在复仇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对伤害自己的人,我们可以将他挫骨扬灰,但对无辜的人,不要让你梦里的事,发生在其他无辜人的身上。”
听出慕青鱼话里意思,温雪菱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她握住亲娘的手,斟酌道,“娘亲,目前尚不知紫樱背后的人是谁,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前,女儿的想法是,暂时不要拆穿她是冒牌货的身份。”
自古以来,战场那些事情的背后,不是奸臣当道,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年谢家军的援军,到底为何迟迟不到位?
粮草又是被哪一方截停?
真的是辽夷国潜伏进来的暗探做的吗?
这些都不曾查清。
温雪菱不信梁诀没有查过。
可二十多年过去,连他都无能为力的那个罪魁祸首,到底有多位高权重呢?
梁诀可是连温敬书这个丞相都不放在眼里。
温雪菱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
明白女儿的顾虑,慕青鱼并不着急拿回自己的身份。
在此之前,她要先弄清楚谢家的死因。
真的只是不敌蛮夷战死吗?
“娘亲,女儿还有五个月便及笄了。”
不管是圣上赐给她的郡主府,还是赏赐给慕青鱼的公主府,定然都要比丞相府更自在。
她之前入府,本就是要让丞相府鸡犬不宁。
而今,她也确实做到了。
温雪菱眸光流转:“女儿如今是郡主,爹爹想用私刑也得看着点镇国将军府,可是给及笄的女儿定亲,即便是圣上也不说什么。”
上辈子,他不就是在冒牌货的撺掇下,想要把她嫁给不良于行且心思歹毒的老太监么?
从女儿口中得知此事,慕青鱼脸都气白了。
“温敬书这个渣宰简直不是人!”
温雪菱赶紧给亲娘抚平怒气,把自己早已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
“倘若这五个月内,丞相府里有丧事,爹爹再不要脸面,也不好再做出嫁女儿的事情了。”
喜丧同一年。
在容国,这件事对家族而言,可是大忌。
温敬书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慕青鱼心中澄然,开口道,“你是说……温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