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守义等人不识字,族长就把告示给了沈书凡。
沈书凡接了过来念了一遍。
“告示。
兹有荣江府人氏沈守诚,系宝泽县兰阳镇沈家庄籍。
其涉及科举舞弊一案。
审之参与买卖考题贿赂考官之罪如实,念其未入场科考。
死罪可免,活罪不饶。
遂除其秀才之功名,尔后三代不得科举,族内已有功名者全部作废。
官仗五十,以儆效尤。”
“……”
众人都大眼瞪小眼的,好半天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难怪族长催促着二房的沈守信一家请个大夫了。
就这告示要是让大能知道了,怕是要当场来个原地升天啊!
沈守义:“这处罚下来了,大能啊,怕是又得病好一些日子了!
能不能好都不一定咯。”
“……”
众人都沉默。
然后纷纷向着族长行礼。
沈守义、沈守礼更是一躬到地:“多谢族长睿智,否则我家大郎要受到牵连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虽然自家崽不争气,但谁能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争气的崽投胎到自家呢?
有这样的族长是沈氏一族的福气!
“不可如此说,多晦气!”族长轻咳:“咳,咱们族的崽吉人自有天向!”
“仰仗族长!”
“都散了吧,最近小心着点儿,大能若是到你们各家撒泼及时让人来叫我,看他还敢反了天了?!”
“是,多谢族长!”
族长也庆幸啊!
沈大能天天的拖延办沈守诚断亲的事,他也是留了面子。
可一天一天又一天的,他倒没觉得什么。
府城留了人,也没有再送信过来,想来兴许是不用这么严重也不一定。
还是他爷爷催促他去办了此事!
“退一万步说。
如若此事是假,大不了我等向沈守诚认错,就算他再恼也不会与族里鱼死网破。
倘若是真,我们沈家就死定了!”
族长是个听劝的,见沈大能还不松口,还躲着他。
他就自己去找族老们签字画押后去办了!
好在,这提前办了。
否则正好赶在这当口上,只族里这两个新秀才得跟着倒大霉。
那个时候他们沈家一脉的日子也就难过了……
*
从老四家回来,就看到了正在门口跪着的一个人。
这人他们都认识。
“你不是我大哥的小厮吗?我大哥回来了吗?人在哪?他没事了吧?”沈守信的接连几问,也都是老宅的人都想问的。
小厮道:“回二爷的话,老爷,回,回来了。”
呼!
沈老汉等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能回来想必就是没啥事了。
可是,刚刚说话的小厮却是趴在地上哭的哇哇的。
“……”
“你这小厮赶紧说,老大都回来了,你还哭啥丧?”沈大能问。
小厮断断续续的道:“老爷的秀才身被夺了,被打的不成样子了,让小的来报个信,还,还请老太爷收拾一下,老爷,得,得回家里来!”
“不是都回来了吗?咋滴还……”
“老爷科举舞弊,但没去考试,就罚的轻了些,只不过以后不是秀才,三代内也不能科考而已。”
老大不是秀才了。
三代不能科考。
只这两条,就让沈大能呼吸困难,全身无力。
嗬,嗬!
急喘了几下,脑袋嗡嗡的,他自己甚至能看到半边脸上的肉跳个不停。
他想说点啥,却是发现已经说不出来一个字。
砰!
沈大能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老头子!”
“爹!”
“阿爷!”
李大夫请了过来。
李大夫可是好好忙活了一阵,才把昏迷不醒的沈大能给扎醒。
“终于醒了!”
“老头子咋样了?”
李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你家老爷子脸上我看着抽抽的更厉害了,还是去县城找医馆看看。”
这病他是看不了。
甚至扎针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再说他对这病一窍不通也不敢乱下针。
他看点头疼脑热把个脉的就够全家吃喝的。
这些一看就不是好症的,他可不敢上手。
万一折在手上,他赔不起。
“有劳李大夫。”
“没啥,我就是吃这口饭的,就是你家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就生气,不好,实在是对身体不好啊。”
“……”
沈婆子叹息。
沈守信:“李大夫我送您。”
“唉。”
送了叹息的李大夫离开,沈守信蹲在门口。
旁边还蹲着俩人。
小厮也送了一份抄的告示回来,三郎沈庆强四郎沈庆恒看了之后就闷声不语的蹲在这里了。
“你俩干啥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搁这生你爹的气呢?”
“爹你知道我俩的童生因为大伯被废了吗?”
“那咋了?反正爹也不想让你们去当兵,兵役那玩意儿真要下来想逃都逃不了,你们还上赶着送死!”
沈庆强不想和他爹争这个。
在他爹的意识里,武考就是当兵,当兵就是去送死。
沈庆强把已经快握成纸团的告示拿了出来道:“三代都不准科考,你就没啥想说的?”
“不准科考就不考呗,你哥俩三年后再考就是了。”
“三代!
爹你能不能仔细听我们说话?
听不懂是吧?
我和你说的再明白一点。”
沈庆强扳着手指头道:“我们这辈,我们的儿子那辈,我儿子的儿子都不能科考。
你还觉得无所谓吗?
还觉得阿爷大伯他们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吗?”
“……不,不是三,三年吗?”他一直都是听到的三年啊。
人家科举都是三年一次,这不是正好吗?
见他爹还在那里瞎寻思,沈庆强的声音不自然的就拔高了起来:“告示上说了。
尔后三代。
就是从你们这辈后面的三代。
我们哥俩的后半辈子还有后代都被沈守诚给坑惨了,你能懂了吗?”
“!!!”
被儿子喷了一脸唾沫腥子的沈守信,默默的自己擦了擦。
接过告示,反复的调转了几个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看到亲爹连告示上字的方向都对不正,还一脸他肯定在坑他的模样,沈庆强绝望的扭头。
“四郎,给爹念念,有你哥说的那么严重吗?”
沈庆恒:“……”
沈庆恒接过来一字一句的念完。
“小厮还说大郎二郎被学堂给赶走了,我俩也不用去了,阿爷他一下子就省了所有束修的银子,是不是得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