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由检满脸得意的神情,江宁微微一笑,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众人一脸疑惑地望向江宁,不知他意欲何为。
江宁心中暗自窃喜,心想着:接下来我要装逼了。
随后,他开口说道:“既然信王殿下已赠诗一首给秦总兵,那本官也同样赋诗一首,赠予秦总兵。”
听到江宁这话,秦良玉微微一怔。
在她的认知里,这位江大人出身锦衣卫,虽身为天子亲军将领,可毕竟是武将出身,从未听闻在文学方面有什么突出成就,如今怎么也要给自己赠诗呢?
这时,朱由检笑着催促道:“江大人,那你快作诗,也让大伙开开眼。”
众人听闻,也纷纷跟着起哄。
江宁故作沉思状,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厅中来回走了几步,而后缓缓开口吟道:
“蜀锦征袍自翦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在场众人听完,纷纷拍手叫好。
朱由检却面露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了,为何本王听完之后,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江宁见状,赶忙走上前,笑着说道:“殿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臣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朱由检倒也没有过多纠结,索性再次提笔,将江宁刚才所作之诗写下。
随后,江宁盖上自己的印鉴,递给秦良玉。
与此同时,江宁心中暗自念叨:“抱歉了,信王殿下。
在原本的历史中,你一共写了五首诗,其中四首都是赠给秦良玉的,最后一首是骂满朝文武的。
不过如今也用不上了,就借我一首用用。”
秦良玉接过江宁递来的诗笺,抱拳行了一礼,诚挚说道:“多谢江大人。”江宁笑着回应:“秦总兵不必如此多礼。”
此时,坐在一旁的曹文昭、赵率教,还有总兵杜文焕,几人脸色略显尴尬。
究其原因,江宁这首诗的后两句“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听起来就像是在指责在场的其他武将。
众人心里都觉得江宁似乎对他们有所不满。
曹文昭和赵率教暗自下定决心,接下来一定要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在江宁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杜文焕则满心忧虑,心中想着:江大人这首诗,简直就差直接点他杜文焕的名了。
人家石柱总兵秦良玉手中兵力有限,却依旧牵制住了奢崇明的大半兵力,还与奢崇明打得难解难分。
再看看自己这个四川总兵,到最后损兵折将,搞的灰头土脸。
接下来必须主动请战,狠狠打几场胜仗,不然万一这位江大人真动怒了,搞不好自己就会像练国事和宋师襄两人一样,被拉到巡抚衙门口处以凌迟之刑。
想到这儿,杜文焕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赶忙端起一杯酒,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江宁面前,开口说道:“江大人,末将身为四川总兵,却被叛贼奢崇明攻陷重庆府,末将实在难辞其咎。
所以末将打算戴罪立功,请求领兵攻打重庆府,一雪前耻。”
听到杜文焕的话,江宁略感意外,但还是说道:“杜总兵放心,接下来肯定有你上场的机会。
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若是你再损兵折将,休怪军法无情。”
杜文焕当场拍着胸膛,表示愿意立下军令状。
江宁笑了笑,说道:“军令状就不必了,比起军令状,本官更希望看到奢崇明那狗贼的首级。”
对于杜文焕,江宁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堪称一代名将。
只可惜四川这地方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杜文焕这个总兵当得憋屈,完全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也难怪在原本的历史中,奢崇明叛乱之时,杜文焕最先想到的不是主动领兵出击,而是上书请辞,想要撂挑子跑路。
到最后还是被强行逼上了前线,好不容易打了几场漂亮胜仗,结果一招不慎就被问责,差点丢了脑袋。
对此,江宁自然不会过分苛责杜文焕,相反,还打算好好培养这位川中名将。
毕竟秦良玉,江宁肯定是要带走的,五军都督府还有一位左都督,就是给秦良玉预留的。
四川总归需要有人坐镇,与其四处寻找合适人选,不如就用现成的杜文焕。
这时,曹文昭和赵率教也端着酒杯走上前来。
赵率教笑着说道:“大人,俺老赵也主动请战。
成都城下这一战,先是老曹出尽了风头,接着叛军又被小曹和赵总兵给全歼了。
俺老赵都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呢。”
就连旁边的曹文昭也是神情激动。
江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诸位将军都别着急,接下来攻打重庆府,人人都有领兵立功的机会。”
听到江宁这话,在场众人纷纷举杯共饮。
坐在一旁的秦良玉陷入了沉思,她实在猜不透这位江大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秦良玉心里清楚,自己因土司出身,一直不受朝廷重视,以往朝廷对她都是用之即来、挥之即去,粮草军械更是难以得到充足补充。
但这位江大人从去年开始,便不断从京城给自己运送大量粮草、军械和军饷,使得她手底下的白杆兵如今实力充实了不少。
对于江宁,秦良玉还是心存好感的。
随后,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
…………
江宁也喝得酩酊大醉,最后由李若琏和高文彩搀扶着离开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江宁才睡醒,只感觉脑袋一阵剧痛。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起床洗了把脸,在巡抚衙门内四处溜达。
这才发现朱由检和老魏不见了踪影,曹文昭、赵率教则和秦良玉一起去视察军营了。
于是江宁把李若琏找了过来,开口问道:“老李,殿下和魏公公干什么去了?”
李若琏表情有些怪异,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清早,殿下便让人购置了大量礼品,什么柴米油盐、布匹,还有银两,足足装了好几大车。
然后又调集了皇明卫,和魏公公一起出门去了,说是走亲戚。”
听到这儿,江宁顿时明白了,朱由检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
成都蜀王一脉在四川坐镇两百多年,根基深厚。
朱由检这是打算开始挖蜀王以及其下属宗室的墙脚了。
对此,江宁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如今的大明宗室也分三六九等。
混的好的顶级宗室,是天潢贵胄,锦衣玉食。
混的差的底层宗室,说难听点,日子过得还不如街上的叫花子。
自从宪宗皇帝时期开始,为了减少国库对于宗室的支出,各地宗室的俸禄便统一由大宗藩王掌管,就连郡王也不例外。
至于大宗藩王给手下宗室发多少俸禄,那就全凭其心情了。
底层宗室的生活更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毕竟嘉靖年间就发生过奉国将军带人洗劫郡王府,最后导致郡王夫妻双双自尽的事情。
说到底,这都是老朱家的内部事务,江宁也不好插手过问,还是交给朱由检这位老朱家的话事人去处理吧。
随后,江宁领着李若琏和高文彩前往巡抚大牢,打算瞧瞧被曹变蛟和秦良玉活捉的奢寅与奢南安。
巡抚衙门大牢,只见两人皆已换上囚服。
奢南安神色尚算平静,奢寅却如发疯的猛虎一般,一边不停地叫嚷着:“我乃大梁太子,你们这群明廷官兵竟敢抓我!
等我父王大军抵达成都,本太子定要血洗成都府,将你们这些明廷官兵杀个精光!”
奢南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太子,你就消停会儿吧!
咱们既已落入明廷官兵之手,恐怕很难活着回去了。”
奢寅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骂道:“你这老东西,本太子都是被你给害的!
要是当初依着本太子的计划,直接率大军火速返回重庆向父王求救,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奢南安顿时老脸涨得通红,气愤地骂道:“奢寅,太子殿下,你太过分了!
当初让左将军与右将军领军与明军对战的可是你,撤退之时,老夫留下来为你断后,好让你独自逃生,没想到你如此没用,竟被那秦良玉的白杆兵生擒。
如今你却反过来埋怨老夫,你别忘了,老夫可是你的叔祖,你竟这般辱骂老夫,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奢寅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神色尽显疯狂,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还在本太子面前摆叔祖的架子,就算到了黄泉路上,本太子也不会放过你!”
奢南安看着奢寅,半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江宁等人来到大牢。
只见奢寅正疯狂地拍打着牢门,大声吼道:“你们这群明廷狗官兵,赶紧放本太子出去!
等我父王大军一到,定叫你们血流成河!”
江宁听了,眉头微皱。李若琏见状,一挥手,两名锦衣卫立刻打开牢门,猛地将奢寅按倒在地。
李若琏走上前,抬手便是几个响亮的大耳刮子,抽得奢寅满嘴是血,连几颗牙齿都被打掉了。
这时,江宁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牢中,笑着说道:“小子,我送你一句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奢寅满嘴鲜血,仍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江宁顿时来了兴致,好奇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李若琏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大人,这小子说‘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吗?’”
江宁一听,不禁被逗乐了,笑骂道:“呦呵,还是个硬骨头。
老李,给这小子先来几道‘开胃菜’,可别把人给弄死了。”
李若琏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招手,几名锦衣卫立刻抬着工具箱走进来。
李若琏笑着看向奢寅,说道:“奢寅呐奢寅,接下来本官就让你尝尝锦衣卫的手段。”
奢寅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嘴巴大张,“呜呜呀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奢南安面露不忍之色,沉声开口道:“这位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必这般羞辱我等呢?”
江宁转头望去,看到一脸平静的奢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