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愿霖摸着下巴，故作高深思索着，半晌终于抬头说道：“不认识。”
灰衣男子摇扇的手顿了顿，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左右以后也不一定相见，倒也不必认识。”云翊定定看着顾愿霖，把他看得有些心虚。
他其实也没那么想认识……
“咳咳。”顾愿霖干咳一声，好奇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云翊闻言侧首看向了灰衣男子，他也十分好奇灰衣男子如何得知。
感受到两道目光的注视，灰衣男子仍是不紧不慢，指着北方天空道：“那束烟花。”
每个门派的信号烟花都不一样，有花型上的差异，也有颜色的差异，有的门派也会用信号烟雾，因此，熟悉这些的人能从信烟上一眼分辨门派。
铭剑山庄的信号烟花既绚丽又花型繁琐，的确容易让人认出。
“看起来比我们逍遥门的信号烟花要贵啊。”顾愿霖心道，“回去改个比他们还花哨的。”
“你呢云翊，你也是看信烟知道的吗？”
“不是。”云翊将意味深长的眼神从灰衣男子那里收回，对着顾愿霖解释，“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把剑。”
紫色长剑。
它其实有另一个名字：长云。
不过云翊没有说。
灰衣男子也侧目看着云翊，好像很好奇云翊的解释，不过他并未问什么。
顾愿霖也没有问。
比起李长风，此刻顾愿霖还是对眼前的人更感兴趣：“还是说说你吧，阁下何方神圣？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云翊闻言也转向灰衣男子，拱手道：“此次多谢阁下相助，在下云翊。”
“在下顾愿霖，刚才多谢了。”顾愿霖也谢道。
“二位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还蹭了二位一顿饭呢。”灰衣男子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
“在下泠风寒，不过是一江湖游客而已，不足挂齿。”
“泠风寒……好冷的名字。”顾愿霖低声重复，嘴上不由得揶揄他两句：“这和你的气质严重不符啊。”
泠风寒轻笑一声，并未接话。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真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这般评价别人名字，换成别人，或许会被认为存有冒犯之意，可云翊温文儒雅，彬彬有礼，满脸真挚，让听的人十足相信他是发自真心的夸赞，而不是假意客套。
泠风寒自是如此，却仍玩世不恭地笑道：“我看诗情画意的是云公子，我这名字或许是世风日下，人心寒凉也说不准呢！”
云翊：“……风寒兄真是说笑了。
”
顾愿霖：“……”
“泠风寒你好好说话会掉块肉是吗？”顾愿霖瞪他。
“好、好，我不与云公子开玩笑了还不行。”泠风寒无奈笑着，又拿扇子对顾愿霖的方向点了点，“好歹我也虚长你们几岁，阿愿该叫我一声泠兄。”
“哼！”顾愿霖瞥了他一眼，咬牙道：“好，泠兄，那请问您老接下来去哪啊？总不会恰巧与我们同路吧？”
“哎呀。”泠风寒故作叹息，“本来是不巧，可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人，我无权无钱无势，只能赶巧与你们同行了。”
“……”
话是没错，不过，脸呢？这家伙是靠脸皮行走江湖的吗？
我请问呢？？！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风寒兄愿与我们同行，我们自然欢迎。”
云翊说罢看向了顾愿霖，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顾愿霖本来也没有打算拒绝泠风寒，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说话令人讨厌，不过也算是救了他们，闹归闹，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不过此人看起来绝非表面这么简单，他的轻功顾愿霖可是看在眼里，与自己的雪影步也不相上下，这也是他顾忌之处。
但若此人真想害他们，刚才大可不必出手相救，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看来云翊也应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答应与他同行。
想到此，顾愿霖对云翊点了点头，算是回复，也是致意。
告知他自己明白他心中所想，无需顾虑。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知道云翊会懂，反过来，云翊也知道顾愿霖懂他。
“走吧。”顾愿霖将马的栓绳解开，说：“客栈被烧没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天亮前估计能找到村庄落脚。”
“此处既有客栈，想必不远处会有村镇，我们且去看看。”泠风寒熟门熟路地分析。
三人不再耽误，翻身上马，向南方林道奔去。
泠风寒说话不着调，马术倒不错，骑在最前方，很快便与顾愿霖和云翊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远不近。
顾愿霖与云翊并排骑行，却不像平时一样热闹多话，明亮的眼睛此刻微微眯着，如他剑眉一般，显得有些锋利。
云翊不太适应他周身的气氛，总觉得比平日里冷淡太多。
“阿愿，你……怎么了？”犹豫片刻后云翊还是开了口。
顾愿霖看着一脸无辜的云翊，本来想说什么也说不出了，只得叹气道：“没事，你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行动了，我会……”
我会担心。
“担心”二字顾愿霖到底没说出口。
“你会什么？”云翊有些激动地问道。
“没什么，总之你下次不要再单独行动。”顾愿霖认真地看着他，“好吗？”
“嗯，不会了。”云翊低着头保证，似乎有些失落。
之后无话，他二人骑术也不差，很快追上了泠风寒。
马蹄践踏间，夜色悄然褪去，天空渐渐泛起红晕，微风拂面，由丝丝凉意转为温暖。
天刚破晓，他们三人站定在一处村镇前。
花岗岩建成的石门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黄泉镇。
“黄泉客栈，黄泉镇……想必是有什么联系。”云翊出声猜测。
“不管什么联系。”顾愿霖陡然出声，“我说，就不能取些阳间的名字吗？”
这不渗人吗？
“哈哈哈，怎么，你害怕啊？”泠风寒不忘看他的笑话，末了又补充道，“我觉得这名字起得挺好的啊，多有寓意。”
“切，什么品味。”顾愿霖愤然地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们先进去找户人家投宿吧。跑了半夜，二位不累吗？”云翊无奈道。
“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顾愿霖此刻才察觉到饥饿。
三人下马，信步走进村落。
村落里户户门窗紧闭，还算宽敞的街道空无一人，微风拂动着窗棂上悬挂的布条，颇有些凄凉之意。
一般的村落，村民都习惯早起耕作，这个时间，应是家家户户出门劳作、生火举炊之时，不该是这种景象。
甚至连声鸡鸣都听不到。
“这个村子，是不是有些冷清了？”云翊看向顾愿霖，十分疑惑。
“不是有些，是过于冷清了。”顾愿霖从小生活在镇子的孤儿院里，对农村的作息十分了解。
“或许这个村子真的像它的名字一样，‘黄泉、黄泉’，人们要到晚上才出来活动。”
“……”顾愿霖摩挲着双臂，瞪了一眼泠风寒，“你不说话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没事，可能只是这个村子的习惯罢了。”云翊拍了拍顾愿霖的肩，“我去敲门试试。”
云翊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房屋走去。
“哎……云翊，我和你一起去。”顾愿霖慌忙追上。
“咚咚咚。”
“咚咚咚。”
云翊连敲了几下都没人回应。
他看了一眼顾愿霖，顾愿霖上前去，对着房间里喊道：“有人吗？我们路过此地，想在此歇息片刻用顿便饭，不会少了您的报酬，方便开门吗？”
里面仍是没有声音，三人对视一眼，就在他们以为这家没人，转身要再换一家敲门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半开的门缝里露出一个老婆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