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本没有嘴只有眼却会说话的书，我和希亚费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什么吐槽才好。
我们沉默着走近了放置着那本书的乐谱架，希亚费皱着眉头双手抱胸看着那本书看了一眼，最后后退了一步，又像是以前在斯莱特林密室里的时候，把外交大事给直接抛到了我的手上。
面对着这本看上去颇有压迫感的书，我只能尴尬地嘿嘿一笑，然后弯下腰来用尽量尊敬的语气想要对他打着招呼，但当我说到“您好，瓦“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记不住它刚才念出来的那一长串明显不属于英国本土的名字，于是只能卡壳着僵持在了那里。
在这一瞬间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这本书的书脊，好吧，很显然一本会说话的书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书脊上的。
在发现我因为记不住它的名字而卡壳了之后，书博士发出了一声冷哼，书页中间眼睛的瞳孔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细条形状，显然它因为我的表现而有些不满，但最终它除了冷哼之外也并没有做些什么，而是用有些趾高气扬的语气对我说道：
“算了，老朽本来也没有指望两个新生的小鬼能记住我伟大的火焰巨人的名字，这个名字的荣光早就和巨人的时代一样一同逝去了，老朽可没有强迫现在的生灵一定要缅怀过去的癖好，所以你们和利迪娅一样称呼老朽为书博士就可以了。”
书博士这么说着，那只硕大的黄色眼珠在书面封皮上丝滑地将视线在我和希亚费之间游移着，似乎正在观察着我们。我这才发现原来书博士的书体会根据书博士的动作而有所蠕动，就像是那不是书皮和书页，而是它的皮肤和血肉一样。
我有点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一下书博士的皮肤试试它会是什么触感，但出于尊重对方个人、不、个书意愿的缘故，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我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内的杂念甩了出去，然后对面前的书博士说道：
“呃……书博士，您好，我们很高兴能够认识您，也很高兴您愿意担任我们的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霍格沃兹已经通知过我们了，我们会担任您的助教……？我叫做卡洛斯-尼姆塔拉，我旁边这位是希亚费-纳尔，这段时间就由我们照顾您了。”
“不是照顾，是服侍，小子。利迪娅和老朽说好的，老朽来教那些小兔崽子们一些可有可无的黑魔法防御术，然后教导你你其实早就应该在你七岁前就熟练掌握的卢恩魔法，然后老朽就可以得到来自世界蛇子嗣的服侍。”
在我的话尾音才刚刚落地的时候，书博士就立马开口说道，它眯起了它不存在的眼睑，然后语气中充满了窃喜和骄傲的味道。如果它现在拥有自己的身体的话，我可以确信它一定是非常骄傲地叉着腰昂起头的样子了。
“我在奥丁还没有统一整个神族的时候就已经行走在大地了，就算你是耶梦加得的孩子，你也最好对我放尊重点虽然我现在只是一本书，但我至少和你父亲是同辈的人！虽然我被那只该死的神鹰啄掉了一只眼睛还吃掉了脑子，但我依然曾经是最强大的火焰巨人！”
书博士这么说到，话语的信息量可以说是非常大了，以至于一时间完全不明白我该以什么合适的态度去面对舒伯斯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各种信息了。
首先至少我能确定是利迪娅教授和它说好了担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这一点的，然后就是它也十分清楚我的身份，倒不如说目前为止我遇到过的所有和我的父亲有关的家伙，都比我自己更要了解我父亲和他所身处的那个世界。
而最后书博士的话里提到的什么“奥丁”“神鹰”之类的概念，也印证了我刚才总结出来的那个规律。但很遗憾的是我完全不想了解那个可能在其他人眼里听起来无比玄妙且瑰丽、拥有着神的世界，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当一个普通人，然后成为一名普通的巫师……
当然，利迪娅教授的事，我也不得不去在意，但现在的我确实对此束手无策。至于书博士刚才提到过的教我卢恩魔法……
越来越多的思绪像是空气中涌动着，像是黑夜降临时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被投射出来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将我整个人包裹，让我都来不及做出其他的举动来。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希亚费已经百无聊赖地直接走上了前去，做出了我之前想做但一直没敢做的举动来。
他朝着书博士走上前去，一把将没有手所以自然也没有缚鸡之力的书博士从架子上捞了起来，然后像是在看什么珍奇物件一样一边将书博士对着光高高举起一边用手抚摸着书博士的表面，嘴里还念念有词：
“哇——居然意外地很重啊，比图书馆里的砖头书还要重一点呢，而且表皮好粗糙，也就比龙的鳞片软一点点。你说你以前是巨人，但是海格的皮肤比你要软很多欸。我可以打开你的书页看看吗？不过全都被缠住了，真的还能打开吗？”
“喂！你这个无礼的小子！老朽自然没有放弃对皮肤的保养，每天都会让利迪娅那孩子给我涂抹精油，但不要对老朽几千年就被剥下然后风干做成书封的皮肤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希亚费出格的举动显然让书博士变得十分气恼，声音也变得尖利了起来，充斥了怒火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塔楼。但就算书博士再气恼，无法自己移动的书博士只能像是一朵会动的蘑菇一样气恼地在希亚费的手里扭来扭去，丝毫挣脱不得。
“所以快把老朽放下！虽然老朽现在已经没有大脑了但是老朽还是会头晕的，可恶……要是换作几千年以前老朽早就用老朽的火焰把你烧成灰了！”
书博士开口这么喊道，而希亚费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愿意把它放下的意愿，而是像是一个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一样举着书博士在房间里转着圈圈。最后书博士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开口对一直站在旁边整理着思绪的我大喊道：
“喂！耶梦加得的子嗣，你就是这么教育你的眷属的吗？你还想不想学卢恩魔法了，还不快让你的眷属把我放下！”
被书博士这么一喊，我才从漫游着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一回过神就看到了眼前希亚费和书博士一人一书所呈现出来的混乱状态。
“希亚费！快把书博士放下！”我赶紧上前去把拦住希亚费，然后借机把书博士从希亚费的手中抢了过来，然后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在我怀里的书博士发出了像是劫后余生般的叹息，然后希亚费则有些别扭地趴在我肩膀上还想从我怀里去够书博士的身体，而书博士则驱动着并不存在的嘴好像想要咬希亚费朝它伸过去的手指一般在我怀里用力地蠕动着。
因为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的打闹了，我一扭身把希亚费从我肩膀上弄开，走到了房间中央，说道：
“好了，不要玩了，你们两个都稍微正经一点嘛。抱歉，书博士，希亚费他可能只是对你比较好奇而已，我马上让他向你道歉。希亚费，快点向我们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道歉啦，这样下去没办法交差的啦。”
大概是我的话语起了作用，刚才还有些别扭的希亚费这时候态度终于有些松动，他转过身来一只手叉着腰看着书博士，尽管语气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对着书博士点头道了歉。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为什么我一天天的净是要被逼着道歉啦。是我不好，不该欺负你一本书的，嗯……总之，我们还是好好相处吧，毕竟谁让我不得不当你的助教呢。”
虽然希亚费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带刺，但我怀里躁动的书博士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它躺在我的怀里用傲娇的语气说道：“虽然听着还是有点不爽，但巨人不计小孩过，勉强算原谅你了。看不出你教育眷属还是有一手的嘛，世界蛇子嗣。”
“我的名字叫卡洛斯-尼姆塔拉……您叫我卡洛斯或者尼姆塔拉都可以，叫世界蛇子嗣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式名称吧，所以请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我看着怀里的书博士这么说道，“而且，希亚费也不是我的眷属，我们是朋友，是平等的哦。”
“哦？是吗？我明明……”我的话似乎让书博士感到有些疑惑，它血红色的瞳孔对着我缩了缩，但很快又放开了，“算了，老朽不会掺和后世人的事，老朽只是会履行做老师的职责罢了。所以，卡洛斯-尼姆塔拉，你到底要不要学老朽的卢恩魔法？”
书博士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深红色书封上从那只有着血红色瞳仁的眼睛周围渗透出来。
从书博士的眼神中我能够感觉到它是认真的，但现在我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它的问题，所以只能以模棱两可的态度对着书博士打哈哈到：
“抱歉……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学，书博士，霍格沃兹的课程对我来说已经很充实，所以……”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老妈都给你挑好老师了，慢慢学不就完事了。”在我刚想说出“所以不然还是算了吧”之前，希亚费就突然开口打断我的话道。我转过头看向他，发现他正靠在塔顶房间的一颗石柱抱臂看着我。
由于他刚好站在的背光的地方，所以那张肤色本就过于白皙的脸看上去多少有些阴暗，而那头几乎是纯白色的头发似乎正在昏暗之处莹莹发着光，远远看上去给人一一种非人感。
看到了我的视线朝他投射过来之后，希亚费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看向我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
“我说，你就答应他的请求学一下卢恩魔法如何？你真的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你能保护你的亲朋好友和你自己的安全吗？说霍格沃兹课程紧只是你的借口吧，既然现状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不学的话就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和身世吧？”
又是一次直击，希亚费的话总是那么的直接，尽管我很少看明白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总是会很中肯甚至辛辣地指出人的问题。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这个习惯，使得平时笑眯眯的他一旦这样就会陷入另一种给人很强压迫感的状态，让人望而生畏，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因为这件事导致有人不愿意或是害怕和他接触。
我看向希亚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很干脆地指出了我的逃避心理，我感觉到书博士在我怀中又蠕动了一下，表皮似乎变得温热了起来，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暖炉，而书博士变得温和且循循善诱的声音从我的怀里传来：
“过去老朽曾经教过许多最普通的人类卢恩魔法，当然也包括一些古代魔法，他们现在在你们的历史里被称作萨满。学习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增强你的能力，和你的血脉并没有本身的关联，只是利迪娅拜托老朽传授你防身变强的技巧罢了。“
书博士说到这里轻咳了一声，虽然只是一本书，但我还是感觉得到它突然变得更加庄重起来：
“所以，无论你的回答如何，老朽都不会强迫你当我的第三百八十八名学生的。“
“哇你居然有这么多学生，那我要不然也考虑一下当你的第三百八十九名学生？”
“哼，老朽从不教导没礼貌的学生，但老朽可以特许你在你的主人学习的时候你在旁边观看，但老朽不会给你任何多余的指导，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了。”
“没想到你一本书还挺势利眼的，而且都说过了，他不是我的主人，我叫希亚费-纳尔，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希亚费和书博士吵吵闹闹的声音从我的旁边传来，而我还在思索着书博士刚才的话。
我承认书博士和希亚费说得都没错，利迪娅教授并不是无端让书博士这样高傲的一本书提出要当我的老师的，而我现如今别说是法弗尼尔了，我连当初打败杰克南瓜精都是险胜，所以现如今加强自己的实力自然刻不容缓……
最终，在沉吟了一会之后，我的脑内回想起之前遇险的点点滴滴，于是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对着书博士说道：
“好吧，我答应您，书博士。非常感谢您愿意担任我的老师，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好好学习的，也请您不用顾虑我，按照您认为最好的方式来教导我吧。”
听见了我的话语之后，书博士和希亚费原本拌嘴的声音就停止了，书博士黄色的眼睛在书皮上转了一大圈，然后发出了洪亮如钟的笑声，在听到那个笑声的一瞬间，我就明白，它一定会是一个好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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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管风琴已经完全破了，但是皮耶罗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些许的乐趣，些许的诙谐和些许的讽刺，这对于他而言就已经是位于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最好的调剂了。
虽然实际上也并不是完全的暗无天日，因为在这潮湿且安静到能听到墙角里的老鼠一家正在为了一块面包屑而互相吵架的地下室里，有着一个大约有自己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天窗。
此时外面或许是阳光正好又或许是乌云密布，但是皮耶罗并不在乎，无论外面是什么天气，都没办法打扰他这时候传递好心情的兴趣，但好在今天没有下雨，否则这地下室一定会渗水，然后让自己原本就溃烂的皮肤变得更加溃烂的。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够拿回自己以前的短笛啊，那个笛子到哪里去了来着？好像是丢在了树林子里……因为一个无聊的老人曾经让自己勃然大怒……
但管它呢，皮耶罗不在乎。
像是挤爆一个气球一样，皮耶罗用不知轻重如孩童般的动作猛地挤压了一下手中的管风琴，管风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之后就像是两片被黏在一起的面包一般再也无法扯开。
没有了那嘈杂讴哑难为听的声音，耳畔又变得寂静，于是皮耶罗在耳畔内开始倒数：五、四、三、三又二分之一……
当皮耶罗倒数到六百六十六分之一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那天窗外传来了一阵翅膀的拍打之声，伴随着一阵猫头鹰的咕咕声。
又要忍不住笑了，皮耶罗这么想到，尽管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传话筒，但依然回过头去用涂满了白色油彩的一张脸看向那只可怜的猫头鹰，用他引以为傲的“弄臣”语调开口说道：
“您终于应邀前来了，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