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盛夏，湿度大得车窗挡风玻璃中的雾气怎么都除不尽。当年的服装批发市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拆除重建成了商贸综合体。那个服装市场如果还在，也不过是白城爱琴海书店旁那个旧市场一样的破败景象。
随着网络购物的兴起，当年在这里经营服装生意的大多改行了，如今只有商场边上的临街有些店铺是从老市场中搬迁出来继续做着小买卖的。
“之前电话联系的那些老商户的时候，这个叫赵宏达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一上来就问李央儿是不是死了，我和他说目前还不能确定，他反而很肯定地说他就知道李央儿出事了。但是问他怎么知道的就不肯说。”吴珊秋一面找着门牌号，一面说道，“后来我查了下，他还在老市场附近开服装店，看样子得当面来问，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有价值的线索。”
正说着，她带着齐飞几个人停在了一间不大的门面前，缺胳膊少腿的塑料服装模特潦草地挂着中老年风格的女装摆在门口，一个秃了顶的老男人外放着短视频地声音躺在角落里，也不起身，随口问着：“要买什么？”
吴珊秋走到了他的跟前，亮出了自己的证件：“你好，警察，我们找赵宏达。”
躺椅发出“吱呀”声，男人坐起来，摘下了老花镜，一改刚才的松弛感，惶惶不安地看着出现在店里的几个人：“我就是赵宏达。”随即他不费力气地联想到了，“你们是来问赵央儿的事的？”
“那天在电话里了解情况的人就是我，你似乎知道赵央儿已经死了，能把你知道的和我们说说吗？”吴珊秋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宏达的脸挤出生硬的笑容：“哎嘿，这个事儿啊，我就是那么一说，那天我就和你说了没什么，你们没必要大热天地跑过来。”
“我们同步找市场里的其他人了解了情况，除了你之外，凡是认识李央儿的人都以为她出国了，只有你的第一反应是李央儿已经死了，这个你得和我们解释解释。”齐飞因为着急，语气比吴珊秋强硬了不少。
赵宏达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问：“这个李央儿真的死了啊？”
“我们是楠城刑警大队的，你说呢？”齐飞反问道。
赵宏达听罢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着：“我就说她是被人盯上了，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
“被谁盯上了？”齐飞赶忙问，看样子这个赵宏达是松口了。
赵宏达抬眼看了看他，嘀咕着：“快三十年了，我告诉你们，应该不会被抓吧？”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随即掏出了笔录的本子：“怎么李央儿的死和你有关？”
赵宏达矢口否认：“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就是……”他说着羞愧地低下了头，“那时候对她有点意思，跟她回过宾馆……”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
“嗯？你们一起住过宾馆？”吴珊秋意外道。
“不是不是，我‘跟’过她……”他特地强调“跟”这个字。
吴珊秋恍然大悟：“哦，你是跟踪过李央儿喽？”
“咳咳，是的，这不犯法吧？那会儿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李央儿搞外贸的，打扮得很时髦，她喜欢穿男人的衣服，越是打扮成那个中性的样子，我就越是着迷，后来就没忍住就偷偷跟着她走了好几次，我可没什么坏想法啊，你们不要误会！”李宏达急着撇清。
“看样子你知道盯上李央儿的不止你一个人喽？”吴珊秋说道。
“对，那一次她在楠城待了好几天，我知道她住在哪个酒店，还知道她在哪个房间……”他说着不时拿眼神偷瞄着几个人的表情，一脸的心虚，“我最后一次跟踪李央儿的那天晚上。李央儿这个人安排时间很有规律，几点见客户、几点吃饭每天都差不多。
我就想蹲在她房间附近，想看看她晚上回来的样子……我知道，这个听起来很变态……但是我发誓我只是偷偷看她，什么都没做！”
“我们对你的怪癖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发现有其他人盯着她的？”齐飞冷冷说道。
“因为那天我凑巧看到有人溜进了她的房间。
有个女的在走廊，在李央儿的门口徘徊。我还以为是李央儿的朋友，怕被她发现，赶忙自己躲到了拐角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保洁打扫房间，保洁开了门她就跟着进去了。
我现在还记得，那女的就是很自然地进去了，就好像她就住在这个房间一样。
果然那个保洁根本没有怀疑，自顾自打扫好了就走了。
我一开始都信了，以为就是李央儿约了这女的宾馆见面的。
只不过我之前跟踪她的时候，谈完生意的李央儿都是独来独往的，从来没有私下约过朋友，这让我有点起疑。
没过多一会儿，这个女的就从李央儿的房间出来了，一直到李央儿回来都没再出现。”
“这么重要的发现，你没有告诉李央儿？！”吴珊秋不可思议地问。
赵宏达挠了挠稀疏的头发：“我告诉她，不就是暴露了我跟踪她的事实嘛？那女的说不定就是摸错房间了，我可真就被当作流氓给抓起来了！”
“那女的长什么样还记得吗？”齐飞皱眉问道。
赵宏达抬眼看着频闪的日光灯，遥远的记忆似乎很难找回：“你要说长相，我是真说不上来了，印象中长挺白嫩的一女的，个子和李央儿差不多，穿了件那种有点红色的毛衣。”
“红色的毛衣？哪种红色？”齐飞莫名在意这个点。
“哦，我们做服装的管这种红色叫西瓜红。”
齐飞不再多问，他只记得自己的母亲奚紫云有一件同样颜色的毛衣。
“被人盯上也不至于可以推断李央儿是死了吧？”一路没有说话的钟葵忽然开口，问题犀利。
“因为……他们都说李央儿出国了，只有我知道她没出国。”赵宏达眼神躲闪着，语气却很肯定，“李央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我们这里好几笔订单她都付了定金了，她是不可能不回来取货的。”
“你怎么知道她没出国？”钟葵立刻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