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骞满脸酡红，身边几人也喝得有些上头，话赶话地就吵起来，非要问小二怎么酒没备够。
那小二态度很是恭顺，一个劲赔不是，见众人不松口，又状似为难地说道：“怪我们思虑不周，没想到公子们酒量这么好。要早知如此，我们就不把酒卖给听雨楼了。”
这条街上的酒肆茶楼来往的不少文人墨客，时不时有人包场办诗会、雅集，互相之间买个酒、茶点倒也常见。
要平时可能这一茬解释一下也就揭过了，偏偏这会儿公子哥们都喝多了，难免有些激动。
有个年轻公子就蹿掇道：“郭兄，大家看你的面子来喝酒，怎能关键时刻没酒了呢？”
立即就有人凑上来附和，“对啊对啊，郭兄，这也太不尽兴了。”
小二面露尴尬，“可这酒我们都卖出去了，总不好再去跟那边往回要吧？”
“怕什么？只要报上郭兄的名讳，还怕那边不肯让出几壶酒吗？”
“对对，郭兄，凭你的身份，谁敢不给你面子？”
郭子骞本就喝得飘飘然，被这么一吹捧，一拍桌子就直起身来，“好……等着，我去去就来……”
这会儿一屋子公子哥东倒西歪的，伺候的小厮们都不在跟前，郭子骞脑子一热也想不起来叫上自家小厮，就这么晃晃悠悠进了听雨楼。
巧的是他进去时一楼大堂空无一人，郭子骞鬼使神差就上了二楼，不多时就摸到了唯一一个有人的雅间。
迎面而来的甜腻香气，莫名让他心头一热，循着香味跌跌撞撞绕到屏风后，就见一个白净俊俏的书生正衣襟半敞仰躺在软榻上。
郭子骞眼底浮现一丝异样的激动，就这么扑了上去……
-
见对街开始热闹起来，南烟起身拉上周芳苓，“走走，回你外祖家一趟。”
周芳苓忍不住又瞄了眼窗口，有些不想走，“啊？这会儿回去做什么？”
见她还想留下来看热闹，南烟附耳上去，“那个珊瑚还关在郭府柴房里吧？你悄无声息把人偷出来。咱还有事要她办。”
周芳苓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两人麻利下楼，坐上马车往郭府去。周芳苓熟门熟路摸到柴房，将人敲晕扛了出来。
刚挨着车厢，珊瑚就被一个大耳光给扇醒了，瞧清眼前人后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您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敢了……呜呜呜……”
周芳苓给南烟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南烟老神在在抬起手背轻轻吹了吹，“做了错事，求个饶就能轻易揭过，那还要衙门做什么？”
“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的……”
“哦？如果你的父母兄弟如今在我们手上呢？”
珊瑚肩膀下意识往后缩，颤抖着声音问道：“您……您想要做什么？”
“当初你怎么对你们姑娘做的，如今原样还给邱氏。”
…
另一边，邱氏在听雨楼随意寻了处雅间，闻着淡淡的茶香，发出一声陶醉的喟叹，“这上好的义兴紫笋，果然不一样。”
陈嬷嬷殷勤执起茶壶，为她倒茶，“夫人，您可算熬出头了。今日过后，这整个周家都是您的了。”
邱氏扬起一个志得意满的笑，“不枉我做小伏低十几年，还要成天捧着前头那短命鬼留下的女儿，每次见到那死丫头，我就忍不住恨。
论样貌、才情我哪里不如那短命鬼？就因为出身不够好，年纪轻轻就得给人做继室。
好在老天有眼，那短命鬼出身再好又有什么用？她娘家愿意为她女儿出头又怎样？还不得乖乖带到我邱家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邱氏眉头紧拧，斥骂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又不是死人了。”
那人推门而入，是今日随行的一个婆子。见邱氏面露不悦，她忙低下头去，面露尴尬地挤出一句话，“表少爷被人给……给轻薄了……”
“什么？”邱氏腾地起身，一个不小心手甩在桌沿，“嘶，到底怎么回事？”
那婆子脸色涨红，小心翼翼挪到近前，声如蚊蚋，“表少爷衣衫被撕得粉碎，下身都是血……”
说被轻薄都是往轻了说。邱氏主仆赶到的时候，她那侄子邱桓就如死狗一样躺在软榻上，裸露的胸膛和后背遍布抓痕还有瘀青。受伤最重的地方被人用薄毯盖住。
邱氏心如刀绞，眼前一黑，差点向后栽下去，幸好陈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邱氏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那浑身脏污的乞儿，身上却并无几处伤痕，更是怒从心头起，“给我狠狠地打！”
许是感受到森森寒意，那乞儿刚被人碰到手臂就惊醒了，“贵人饶命！小的什么也没做啊！小的听您的在雅间里躲着，只等这位公子来叫小的。
谁知道小的还没等来人，就被人打晕了，一睁眼就……就……”
乞儿扭头瞥了眼薄毯盖着的部位，尴尬得耳尖泛红，“真的不是小的做得，贵人您……您就饶了小的一命吧……”
邱氏怒极反笑，“常乐坊今日有乞儿抢食互殴，错手打死了一个。”
说着就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应是，上前就架住那乞儿往外拖。
不料一个婆子匆匆跑进来，低声道：“夫人，外面围了一堆看热闹的。这人……我们带不出去。”
邱氏瞥了眼昏死过去的乞儿，目光森冷，“我看谁敢拦我们将军府的马车。”
这时，软榻上的邱桓悠悠醒转，惊恐望向下身，“姑母，我好疼……快请大夫……”
说完，他掀起薄毯看了眼，又吓得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邱氏冲到床边，颤抖着手探了探侄子微弱的鼻息，看向陈嬷嬷，“怎么办？怎么办？桓哥儿可是我们邱家这一辈里唯一的男丁。
要是就这么折在我手上，我岂不是成了邱家的千古罪人……”
“夫人莫慌，我们赶紧回府，给表少爷请大夫。”